彷彿一座石雕。
李玄成百思不得其解,如此縝密的計劃、如此天衣無縫的步驟,為什麼葉小天的人就不反不逃。為什麼皇帝卻會相信他?
他更是沒有想到,騙局早就開始了,而葉小天偏偏有個該死的一模一樣的兄長,他竟錯把馮京作馬涼,當著葉小天的面說出了全盤計劃。現在矢口否認?皇帝會相信他?
李玄成好不甘心,可是他知道,自己又敗了,敗得一塌塗地。門開了,夜風裹著雪花撲進屋子,李玄成依舊沒有動。只是沉聲喝道:“不用勸了,我不吃!”
門口的人沒有說話,只是一步步走過來,影子拖曳的長長的,漸漸把桌子籠罩在陰影之中。李玄成看到那人影頭上碟狀烏紗笠的形狀,不由怵然一驚,他倏然扭頭一看,就見一人背對門口,正一步步向他走來。清冷的光灑在那人肩上,肩上一條金龍閃閃發光。
李玄成先是嚇了一跳,仔細再看,才認出那是蟒狀飛魚。那人走到李玄成身邊。慢悠悠地繞到對面坐下,清冷的光映出他半邊臉龐,李玄成一下子就認出了他:錦衣衛指揮使宇無過。
李玄成心頭頓時掠過一絲寒意,錦衣衛只忠於皇帝一人。是為皇帝看家護院的狗,是謂天子親軍。如今這個時候,錦衣衛指揮使不告而入。登堂入室,意味著什麼?
李玄成怔怔地看著宇無過,心中還帶著一絲僥倖:“我是皇帝的舅父,我的姐姐是皇帝的生身母親,我根本就沒有弒君的意思,皇帝不會把我怎麼樣的,阿姐不會坐視不理的!”
自幼學道,自謂性情淡泊的李玄成突然發現,原來他也是個凡夫俗子,原來在他心裡,其實有那麼多的放不下,情放不下、恨放不下,名放不下,生死關更是難以勘破。
他學道是為了求長生,而現在皇帝手下最大的爪牙已經出現在他的眼前,磨刀霍霍……
李玄成強作鎮定,道:“皇帝……想怎麼處置我?”
他本以為自己很鎮定,可這句話出口,就像喉嚨裡塞滿了沙子,聲音嘶嘎的要命。宇無過輕輕嘆了口氣,手往腰間一探,一口繡春刀便連鞘摘了下來,輕輕放桌上一放。
“嚓”地一聲輕響,在李玄成心中卻不亞於一聲驚雷,震得他的身子猛地一顫:“皇上……皇上要我死?”
李玄成的聲音異常空洞,他一直以為自己清高、脫俗,是不同凡人的仙,可現在被打落人間恢復了原形,他已經再也難以維持那副清冷不俗的外表了。
宇無過沒有說話,只是摘下燈罩,自懷中摸出一樣東西,“嚓嚓”地打了幾下,點著了蠟燭,又把燈罩扣上去,明亮的光立即灑滿了房間。
原本在黑暗中,李玄成還能勉強維持堅強的模樣,至少坐姿還是挺拔的,燈光一亮,他的狼狽就無所遁形了。李玄成再也裝不下去了,猛地站起來向外衝去:“我要見太后,我要見太后……”
“太后從此潛心向佛,不問外事,你見不到了!”宇無過的一句話,就像一枚釘子,把李玄成狠狠地釘在了地上,他慢慢轉過身,絕望地看著宇無過,就像看著勾魂的死神!
宇無過看看差不多了,便又慢吞吞地探手入懷,取出了一份名單,仔細地開啟,鋪在桌上,向李玄成的座位那方輕輕一推。李玄成顫聲道:“這是什麼?”
宇無過微笑道:“這是一份名單!照按國舅的所作所為,雖為天子至親長輩,也是難逃國法制裁的,不過……,皇上孝誠仁厚,唯恐太后為你傷心,雖為法紀必得治罪,卻有意赦免你的死罪。所以……”
宇無過指了指那張紙,道:“只要國舅承認與這份名單上的人交結朋黨,勾連內侍,干涉立儲,紊亂朝政,皇上就會開恩,赦免你的死罪,而且……不會拘你坐監!”
“交結朋黨,勾連內侍,干涉立儲,紊亂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