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這樣直白地說出來做什麼?”
其實眾人未必心中不知此事。
周楚吟道:“烏莽要汴都,不一定非要取長安城,他若見你出手便繞開長安,直取汴都。你留兵駐守後回軍,只要他手中的軍隊過五萬,守汴都便是死戰!”
“是啊,”葉亭宴平靜地答道,“所以在兵髮長安之前,我要重新打太子王旗,召天下入京勤王,他們不在意宋瀾,若是我呢?”
柏森森大驚:“你在進汴都城前便打王旗,若宋瀾喪心病狂,不為你開汴都城門,你該如何?況且……太子死去太久了,你就這樣確信他們會信、他們會來嗎?就算這一戰勝了,你就這樣確信……來勤王之人中不會有人生出旁的心思,趁機逐鹿?”
葉亭宴抬起眼睛,瞧了落薇一眼,一雙與從前一模一樣的眼睛中暗波洶湧,他卻一言不發。
落薇心下一動,握住了他的手。
“我信。”
他回憶起從裴郗口中聽見過的一些話,說他們相信一些虛無縹緲的情誼、一些通行於世的道理,哪怕這道理只是單純的施恩能得好報、作惡會有報應,哪怕這道理只是世人都贊成懲奸揚善,古書所云如岸芷汀蘭一般美麗的道德和品質,從來不是欺瞞。
夜中時分,眾人皆已散去,葉亭宴仍坐在軍報前一盞紅燭之下,落薇將他熱好的湯藥飲下,紅燭“噼啪”一聲爆了個燈花。
葉亭宴抬眼看去,關照道:“這次血腥氣還重麼?令成說他調了些藥物進去,遮掩了一番——說起來,第一次飲藥時我亦嘗過,實在沒有品出半分血腥氣,怎麼你卻如此
敏銳?”
落薇湊過去(),忽然捧起他的臉◇()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與他交換了一個吻:“沒有血腥氣,只是有些苦。”
葉亭宴一雙漆黑眼睛中滿是笑意,他按著她的後頸親回去,裝模作樣地道:“是麼,我嘗著卻是甜的。”
落薇抓住他的手,卻不小心觸到了他腕上那道疤,她一怔,順著疤痕看去,見他手臂上有新添的血痕,想是為她取藥引所致。
鼻尖一陣酸澀,她將眼中淚意壓抑下去,勉力打趣道:“你為我流過好多血。”
葉亭宴吻過她的眼角,舌尖一陣鹹苦的眼淚味道:“不是說親吻的時候,不要再流淚了嗎?”
他歪著頭打量,戲謔道:“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1]……”
落薇瞪他一眼,忽然問:“你跟我說一句實話,這一戰,你有幾成把握?”
葉亭宴毫不猶豫地答道:“十成。”
落薇道:“我要聽實話。”
“你原來不是心疼我受傷,而是在害怕?”葉亭宴捏了捏她的臉,“你如今的模樣,極像少時。當年在許州,我們從居化寺出來以後,短短一百零八階山道,你問了我十二遍‘我們能為許州治蝗麼’。當日夜裡,你還輾轉反側,抱著玉枕敲我的房門,又問了好幾次……”
落薇伸手捏回去:“我已經長大了!”
葉亭宴笑道:“是啊,我們都長大了。”
他伸手與她十指相扣,握得很緊。
落薇忽然生了一種熟悉的安心感,在從前許多個不眠的夜裡,她自己握住自己的手,幻想著他仍在身邊,只要十指緊扣便能帶給她必勝的堅定。
“令成開口問我是不是能夠確信,其實我心中也不算有底,”葉亭宴湊近她的耳邊,輕聲道,“可你說你信,我就能確信,我再問你,你覺得我們有幾成把握?”
落薇被他逗笑,一口答道:“十成。”
葉亭宴道:“不管是對北軍,還是對常照和宋瀾……我們都一定會贏的。你與我一心,我們就如同年少時一般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