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霧,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霧氣之下那一抹清澈透亮的藍色,卻看不清楚那隱藏在底下的真實情緒。沉靜,從容,祥和,自如,空氣之中那靜謐的氣氛就連一絲一毫的煩躁都沒有,所有一切都和平常沒有任何區別。
西洋鏡影業破產了,這條訊息昨天他們就已經知道了,迪倫…王爾德打電話過來告訴蘭斯的,想要從蘭斯這裡試探出蛛絲馬跡,挖掘兩家公司的恩怨。但可惜的是,迪倫失望了。今天早晨出版的“華爾街日報”,正式對這個訊息給予了確認。
作為西洋鏡影業公司的一員,珀西自然對於公司內部的衝突和糾紛是再清楚不過了,蘭斯被掃地出門的那一天,他就在現場目睹了所有一切。就連他聽到這個訊息時,內心都是一陣激盪,那麼蘭斯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呢?
“怎麼了?”蘭斯察覺到了珀西探究的視線,出聲詢問到,“有什麼情況嗎?”
“傑瑞…布魯克海默的助理剛才打電話過來確認會面時間,他說傑瑞現在正在伯班克開會,會議比想象中消耗時間久了一些,他會盡量按時趕過來,但如果出現意外,希望提前請求我們的理解。”話語已經湧到了舌尖,但珀西終究還是沒有詢問出來,而是改口說了另外一件事。
蘭斯微微收了收下巴,“你回覆一個電話,說請不用擔心,公司這裡肯定會有人接待他的。”蘭斯沒有說“我會接待他”,而是用“公司”,潛臺詞就是:過時不候。
蘭斯知道“加勒比海盜”專案還沒有結束,邁克爾…埃斯納在迪斯尼依舊掌握著話語主動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所以只要邁克爾願意推動,傑瑞重新找到他,只是時間問題。三天前,傑瑞的助理打電話預約了這次會面,比蘭斯想象中早一些,既然傑瑞此前都已經表示了主動,今天事到臨頭卻又擺起譜來,蘭斯自然沒有必要客氣。
珀西點點頭表示明白,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蘭斯依舊翻閱著手中的資料,可是卻有些心不在焉,內心遠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鎮定。西洋鏡影業消失了,原本蘭斯以為自己會開心,大仇終於得報,即使不會失態得大肆慶祝,但肯定會步履生風、歡欣鼓舞、酣暢淋漓。可此時舌尖的滋味卻有些錯雜。
即使是現在,蘭斯還是可以回想起自己被掃地出門的那一天,如此栩栩如生,每一個細節都無比清晰,就連陽光斑駁灑落下來的形狀都一清二楚,彷佛那一天已經被徹底定格了,時時刻刻一幀一幀、一格一格地在腦海裡不間斷地回放著,就像是永遠都揮之不去的夢魘,纏繞在靈魂深處,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
他曾經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夢想之上,但他們卻親手扼殺了夢想的意義;他曾經躊躇猶豫地邁出腳步、交付信任,但他們卻殘忍地將這份信任變成了刺向他的利刃;他曾經竭盡全力逃離童年時光的噩夢,試圖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但他們卻冷酷地將他打回原形,墜入回憶的冰窖之中;他曾經花費了十年時間擺脫過去的痛苦,然後又花費了七年時間建立新生活,但他們卻在一夜之間將他的世界擊得粉碎,就好像曾經的弗蘭克一樣……
閉上眼睛,彷佛他又回到了那陰暗潮溼的地下室裡,沒有一絲光亮透進來,他迷迷糊糊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渾身滾燙滾燙,只想要把臉頰貼在地上,貪婪地感受那絲絲滲透的涼氣;整個大腦就像是一團漿糊般,根本沒有辦法進行思考,身體傳來了陣陣疼痛,他甚至不記得這些傷痕是怎麼來的了,只是隱約記得,弗蘭克又喝醉了,狠狠地踹了他的肚子一腳,他就像是麻布袋一般撞到了牆壁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後面的事情他都沒有任何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