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上或淬劇毒或淬麻藥,見阿麥如猜到了身上必然是中了那暗衛的毒針。
阿麥一直沒有答聲,常鈺青猛然間記起阿麥現在根本無法說話,面上不覺有些尷尬,心中卻是異常惱怒起來,冷冷地瞥了阿麥一眼,徑自轉身走了。
阿麥暗暗叫苦不迭,毒針不取,難不成自己就要這樣一直僵下去?正琢磨著,常鈺青端著盆清水進來,默默地將她肩頭的傷口擦洗乾淨,這才看著阿麥說道:“毒針不取,你得一直這樣僵上三五日。我現在一處處問你,若是問對了地方眼睛示意,這樣可行?”
阿麥聽了就眨了眨眼睛。常鈺青面色緩和了些,從上到下不緊不慢地問了起來,直問到阿麥眼睛酸澀,這才問到腿上。阿麥忙眨眼,常鈺青唇角不由得挑起來些。阿麥不覺有些詫異,待想細看,常鈺青已是低下了頭去。
常鈺青將阿麥的褲腳仔細地捲了上去,果然在她的小腿上找到了一個已經有些紅腫的針眼。那毒針細如牛毛,又因阿麥之前的激烈活動而向穴道內遊走得極深,此刻在外面已全然看不到。常鈺青取了把小巧的彎道從火上烤了烤刀刃小小的十字刀口,然後抬頭瞥了阿麥一眼,將唇貼了上去。
阿麥的心莫名地一顫,她的腿分明早已麻木得沒了知覺,此刻卻似能感覺到常鈺青唇瓣的溫暖般。她不敢再看,緩緩地閉上了眼。肋下,陳年的刀疤似又在隱隱作痛,眼前,伍長、陸剛、楊墨、王七……一個個面容跑馬燈般地閃過,音容笑貌宛若猶生。良久之後,阿麥終把眼睛重新睜開,裡面的波瀾全無,幽暗漆黑。
好半晌,常鈺青才將那毒針小心地吮了出來,和著一口汙血吐在了水盆之中,抬眼卻看到阿麥突然淡漠下來的眼神,一時不禁有些愣怔。兩人默默對視片刻,常鈺青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從床上跳了下來,用清水漱過了口,就坐在圓桌旁的凳子上悠然地喝著茶水,等著阿麥恢復。
約莫著過了小半個時辰,阿麥身上的麻痺之感才從上到下緩緩退了下去,肩上刀口正陣陣地疼痛,阿麥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摸了摸。桌旁的常鈺青回過頭來,問道:“能動了?”
阿麥抿了抿乾燥的唇瓣,嘶啞著嗓子說道:“給我倒杯水,然後,你有什麼話就直接問吧。”
常鈺青訝異地挑了挑眉梢,起身倒了杯茶水,又扶起阿麥喂她喝了,這才重又回到桌邊坐下,問道:“你父親是誰?”
阿麥平靜地看著帳頂,答道:“南夏靖國公,韓懷誠。”
常鈺青沉默良久,才又問道:“你和陳起是什麼關係?”
阿麥扭頭看向常鈺青,輕輕地笑了笑,輕描淡寫地答道:“他是我父親收養的孤兒,我曾經的未婚夫,在我及笄那年,殺了我父母屠了我村人。”
常鈺青一時怔住,記憶深處,她也曾這樣笑過,那還是他第一次抓住她的時候,也是在這個房間裡,她糊弄他說自己是刺客,於是他便戲弄她叫她去刺殺陳起。那時,她便是這樣笑著的……那時,他還只當她是一個靠出賣色相謀生的女細作,甚至嘲弄地奉勸她少用色相,她是怎樣答的?她說:“將軍,你高貴,生在了名門。我這身子雖低賤,可好歹也是爹生娘養的,不容易。不是我不容易,是他們不容易,能不糟踐的時候我都儘量不糟踐。”
常鈺青試圖回憶著,心中卻突然隱隱絞痛。
阿麥見常鈺青半晌不語,卻是笑了,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輝,說道:“不過你若是想殺我,卻用不著拿我父親做藉口,只要說明我就是江北軍元帥麥穗就行了!”
常鈺青沒說話,倏地站起身走向阿麥,不顧阿麥愕然的神情,將她從床上拉了起來,抱入懷裡。阿麥身體下意識地一僵,頓時明白了常鈺青的心意,心中一澀,卻伸出手去推常鈺青,強笑道:“你莫要和我用這煽情手段,我是不吃這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