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是皇宮內朝,皇帝日常居住之地,也是平常一般處理政所在,能夠入這裡受皇帝召見,是極其榮耀的事情。
殿內,寺人宮女分列兩側,正前方商恆之身著黃色的錦衣坐在龍椅上,面色蒼白無血,眼神無光虛弱,帶著鬱郁病態,比四年前更加嚴重。
左手邊蘇朝恩穿著紫色正一品官袍坐侍,顴骨高突,渾濁的老眼深陷,晦戾不改,面容和疊放在腿上的雙手枯槁老瘦,身形卻如松柏不老。
右手邊蘇伯玉身著同色朝服佇立,手執拂塵,神色恬淡俯視著臺階下,雅幽陰柔,氣度越發出眾。
阿史那邏鶻將殿內情形收入眼底,穩步走近皇座臺階下,碧目恭順一斂,直對商恆之單膝下跪,抱臂在胸行禮:“臣單于都護府大都護奉義郡王阿史那邏鶻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商恆之看他比四年前送阿史那宓兒來京都時威偉不少,亦帶了滄桑,剛要說話,卻是喉間瘙癢上湧,猛得掩住唇咳嗽了起來:“……咳…咳…愛卿平身。”
阿史那邏鶻領命站起,道:“臣在雲中城見宓兒來信中提到陛下龍體欠安,久咳難愈,特帶了突厥治療咳症的藥草進獻。”
說完對後面的隨從一個手勢,隨從彎腰低頭捧著托盤近前跪在皇座下,托盤上是一個紫綢包裹的匣子。
商恆之聽罷未敢擅作主張,向蘇朝恩看了眼:“阿翁以為這突厥藥草如何?”
蘇朝恩看他面容畏縮,小心翼翼詢問,笑道:“奉義郡王獻藥,倒是提醒了咱家一件事,史書上記載始皇帝年老久咳不愈,當時還未臣服的突厥先祖曾提出以藥交換糧食,聖後膽識非凡,當下同意嘗試,並下旨宣告天下,若始皇出事,商姒帝國雄騎必踏平突厥陪葬。後來確有奇效,聖後也兌現承諾。突厥被征服後,此藥方卻是遺失,當時太醫令雖有記載,但宮中變故叢生,距今年代久遠,業已遺落。”
說到這裡,轉向阿史那邏鶻笑道:“奉義郡王所獻的藥可是此?”
阿史那邏鶻抱胸道:“蘇公公博見多聞,阿史那邏鶻敬佩,確實是此藥。臣在突厥各部下令重賞,最終是草原上的一名行遊詩人所獻,藥草已讓突厥久咳的病人試驗過,皆很快痊癒。”
蘇朝恩眸底寒光一閃,轉向商恆之笑道:“奉義郡王的心意,咱家以為陛下當收下一試,若當真能和始皇帝般痊癒,便是上天降幅於我商姒帝國,列祖列宗在天之靈保佑陛下。”
阿史那邏鶻聽出來他話外之音,恭肅忠誠道:“若藥無效,臣願領罰。”
商恆之咳嗽著點了點頭,對蘇伯玉道:“五兄去代朕收下藥吧!”
蘇伯玉眸光順服,輕按拂塵領命:“是。”
阿史那邏鶻親自端起托盤交給他,二人目光一瞬相對,皆是對當今聖上的忠心耿耿,鬆手時,他笑著看向他,特意囑咐:“匣中是此藥藥方,部分中原沒有的藥草,其他藥草從太醫署直接配用即可。”
蘇伯玉淡笑,帶著內侍該有的謙恭微微彎腰:“郡王所言,臣謹記在心。”
阿史那邏鶻隨後稟報了單于都護府的軍政百姓情況,與商恆之,蘇朝恩相談甚歡,直到黃昏時,才出宮回到郡主府。
他離開後,商恆之要起身回宮,卻咳嗽得胸口疼,只能繼續坐在龍椅上緩氣。
特被賜坐伺候的蘇朝恩邁著老態龍鍾的步子走近,俯身抬手撫在他背上,察覺商恆之脊背瞬間僵硬還發顫,他仍然不動聲色繼續撫動,邊助他紓氣,邊老聲勸慰嘆息:“聖上龍體欠安,日後外朝之事但有咱家和五郎操心,聖上安心靜養要緊,等咱家讓太醫署驗過了藥方,對聖體無礙,明日便讓陛下飲用。”
脊背上他手指過處,商恆之只覺一股股寒意瀰漫,又接著他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放肆言語傳入耳中,已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