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原本想說出身份,但現下自己兩手空空,沒帶戶籍文書,也沒什麼可證身份的信物,說了人家恐怕也不信。正猶豫著要走,忽見另一個差役從門口走出來,見了她登時雙眼一亮。
「夫人?」他便是那日沈越點他去護送周梨的一個衙差。
周梨自是不知道沈越找人偷偷送過她,也無暇去想他是怎麼認得自己的,如抓了根救命的稻草一般,趕忙道:「你們沈大人之前說七八日就回家,這都第九日了還沒回來,我今天就是想來看看,衙門裡頭可得過他的訊息?」
那差役忙補行了一個禮:「回夫人,大人出去後並未送回什麼訊息,但想來應該也快回來了。往年的知府大人出去巡視,路上耽擱幾天也是常有的事,夫人不必擔憂。」
周梨聽他這樣說,稍微放了些心。得了這說法,周梨也不再逗留,兀自離開了。
等周梨走後,那差役一巴掌拍在先前同周梨說話的差役的後腦勺上:「你們心思活絡一點嘛,怎麼連沈大人的夫人都認不出來?」
那差役著實冤枉,他又沒見過沈夫人,怎麼認得出?
周梨今天沒什麼心情去店裡,拖著身子慢慢走回去,這會子又在下雪了,寒風撲面而來,她冷得瑟縮了一下,攏緊身上的披風。街上的行人紛紛撐起了油紙傘,她出門卻忘帶了。
走到沈宅門口,由於下雪的緣故,一路都低著頭,上門前臺階時,忽聽得身後一陣馬蹄聲傳來,另有一聲熟悉的呼喊:「夫人。」
周梨聞言腳步一頓,轉頭一看,就見一匹紅棕馬停在不遠處,馬鐙上是墨黑皂靴,卻沾了許多醬色的泥漬,皂靴裡扎著白綢褲,白綢褲上也有泥,往上是一段自然垂下的青緞斗篷一角,只這斗篷還是乾淨的。隨後終於看清馬上人的容貌。
或許是剛才跑馬的緣故,男子的鼻子耳朵臉頰被凍得通紅,他張口一笑,白霧噴在冰冷的雪風裡,顯出一些朦朧來。
周梨鼻尖一酸。男子已經跳下馬,快步走過來。風吹開他身前的斗篷,露出內裡的衣裳,竟也都染著泥。
周梨不禁開口:「你怎麼渾身的泥?」
沈越垂眸看一眼自己,笑得渾不在意:「哦,今早不小心摔了一跤,從田埂上滑到了地裡。」沒來得及換就跑回來。
周梨拉起他的斗篷:「那怎麼這斗篷又是乾淨的?」
「那時正走路走熱了,便脫下來叫了個隨行的差役抱著就沒髒。」他哪裡是走熱了脫的,這幾日但凡去各處村鎮巡視,他都不穿的,只怕被雪啊塵啊什麼的弄髒了。如今急著回來,馬跑得快,實在太冷了,便披在身上。
他整個人都透著一絲狼狽。周梨忽然想起一年前那個夜裡,沈越翻牆到她的院子裡來的狼狽樣。他平日裡都一副俊雅書生模樣,雖然不講究穿好衣服,但頗注意行為儀表,她統共就見他狼狽了這兩回。
連日來的擔憂之情突然煙消雲散,他們立在細雪裡對望。也不過八日不見,竟好似過了不知經年的時間。
沈越一把握住周梨的手,眼神裡皆是愉悅,咧嘴笑道:「夫人,我餓了。」
周梨本來是要哭出來的,眼眶都潤了好幾回了,冷不防聽他這麼一句話,周梨噗嗤一聲就笑了起來。隨即又想,沈越出去一趟回來渾身狼狽,還說餓了,又不禁心疼起來。
拉著沈越往宅子走,一邊走一邊說:「你要吃什麼?灶房裡興許已經在煮中飯了,一會兒就能吃上。」
沈越:「夫人給我做碗雞絲麵吧,外煮一節臘腸。」
周梨望向他,見他殷切地看著自己,她忽然明白過來,沈越只是想吃她做的東西。
「好,我這就去做。」周梨眼眶再度一熱,「很快就好。」
沈越去屋裡換了身衣裳,再打水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