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初相識的那樣,毫無顧忌地,理所當然地戲弄她、挑逗她。
然後,再一臉正經,若無其事地丟下她!
他是這樣的吧?是這樣的嗎?
牙齒咬得太用力,嘴角逸出呻吟。
“刷”的一下,經不住老媽鍥而不捨的拉扯,被子終於被掀了開來,窗外的陽光兜頭兜臉地照進來,她拿手臂橫遮住眼睛。
“不要再偷懶了,太陽都曬屁股了,去,去把振希請來家裡吃頓飯,媽要好好謝謝人家。”桑媽媽興致勃勃地說。
“媽——”恩榆皺眉。她記得,金振希第一次來她們家吃飯的時候,老媽對他還沒有這麼熱乎。
看,果然是不能平白受人恩惠,她回報不起呀!
“去去去,睡了這麼久,美國瞌睡也睡完了,再睡下去,好人也得睡出病來。”老媽一巴掌扇過來,恩榆敏捷地閃開。
“去就去嘛。幹嗎老是動手打人?”她不情不願。
桑媽媽橫她一眼,“別想溜出去玩,今天的飯桌上我要見到振希的人影。”
“媽,你當年是不是換錯孩子了?”
“呃?”
“會不會,金振希才是你的兒子?”
“桑恩榆你給我站住!”
緊接著,恩榆在一陣東躲西藏、手忙腳亂、桌推椅倒的混亂之中被轟出了家門。
再一次來到沿海大道59號。
沿路上,她設想了無數次相見的場景。
若無其事,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還是,鼓起勇氣跟他要一個說法?或者,隱蔽起來觀察他偶然不小心流露出的種種情緒?
這些——
她千思萬慮,小心周密。盼望做到唯恐看見他的時候,會心慌意亂,緊張出錯。
然而,情感的世界裡沒有假設,更沒有一條因循可依的規章制度。
所有的設想都是多餘。
她唯一沒有料到的是……
他比她,更熱衷於躲藏!
她躲在被子裡,而他,卻藏得更為徹底。
恩榆在小小的木頭房子裡慢慢地蹲下身去,這裡,還是跟他在的時候一樣,有桌有椅、有床有櫃,但從無人收拾的殘局還是可以看出來,他已離開。
他拿走了屬於他的私人物品。
他的衣服、他的鞋子、他的畫筆……他的一切。
他匆匆離去,地板上還飄落著一張未完成的鉛筆素描。從凌亂的幾根線條上根本看不出他畫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然而,她還是拿起來,盯著看了好久好久。
溼鹹的海風從窗外吹進來,拂過她的眼睛。
眼睛有些模糊,她用力眨了眨,心裡泛起深冷的恨意,恨到骨髓的恨。
他就那麼害怕她的糾纏?就那麼巴望著擺脫她這個麻煩?
桑恩榆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連告別也不願意?
那一晚,金振希沒有出現在桑家的飯桌上。
一經四年,他也再沒有出現在桑家人的視線裡。
起初,桑恩榆還氣惱、憤恨,到後來,便只餘下深深的思念。不管那思念裡是不是夾雜著一些不甘,一些渴望著尋求答案的執念。
她終究,不曾忘了他。
大學裡,也不是沒有追求她的男孩子,但比起金振希,他們不是顯得太過拘謹,就是看起來太過油滑。
沒有一個人可以如他那般讓她深深的仰慕,又那般讓她束手無策的怨恨。
整整四年,除了思念,依然還是思念。
隔了天空,隔了海洋,她不肯放棄,不願絕望,以一種賭氣的,隱忍的姿態,等待著他。
她想,總有一天,他會給她一個說法。
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