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的梭子蟹能吃四五斤了。可這個價錢,擱海城或是別的城市,只夠堪堪買一隻不怎麼肥的青蟹,在這兒卻能吃到五六隻,且只只肥的流油。
禾母往吃得正歡的兒子頭上一禿嚕:“光比蟹的價格,咋不說油費、旅館費?這些加起來,五六百一斤都打不住。”
“哎呀媽,這是自駕遊,旅遊的一種好麼,不是光吃蟹,還要賞景的,你看這湖景多美啊、空氣多清新啊。有空還能去逛逛崇臨的百貨大樓,據說颱風後一直都在搞促銷,說不定清市賣三四百的秋衫,這兒只要一兩百,多買幾件不就把油費值回來了?”
禾母一聽也是,當下說吃過午飯就去逛崇臨的百貨大樓。
許惠香和黎明月笑著說一道去,沒有孫子拖累的付大姐也被促銷兩字誘得心癢癢。
於是,午後的行程分了三撥:一撥是禾母為首的婦女血拼團;一撥是禾薇小倆口的情侶團——提著事先準備的伴手禮、打算去那十戶困難家庭的代表周若蕾家看看;餘下的人都是遊湖團的成員,包括禾家二老,包括懷孕的老吳媳婦,都心情極好地跟著大夥兒走走停停。完了還租了兩艘手划船,比賽看誰劃得快,輸了的隊伍晚上請大夥兒吃蟹宴。
禾薇兩人循著周若蕾留在信封上的地址,又問了幾個路人,終於找到了她的家。
颱風把周若蕾原有的家給毀了,如今一家三口和其他困難戶一起,住在政府提供的廉租房裡。所謂廉租房,顧名思義,房租很低,但相對的,房子也簡陋。
統共不到二十平米的面積,被隔成了三間,一間住母女倆,一間住周若蕾讀大學的哥哥,另一間廚房兼餐廳。盥洗室是一層樓的住戶共用的。
禾薇跨進廉租房院門的時候,周若蕾正跟樓裡的幾個小夥伴玩跳皮筋:“小皮球、夾腳踢,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看到打扮截然不同於廉租房住戶的禾薇和賀擎東,周若蕾眨著大眼睛好奇地停下來問:“請問你們找誰呀?”
周若蕾收到禾薇來信的時候,舉著信箋興奮地滿大樓跑了一圈,逮著小夥伴就說:
“看!幫助我們家的大姐姐給我來信了!”
“大姐姐還說十一要來崇臨看我呢。”
“你們說我準備什麼禮物送她好?千紙鶴?還是幸運星?”
最終,周若蕾花了一個月時間,疊了三個玻璃罐的彩色幸運星。
玻璃罐是家裡翻出來的米酒罈子,下底大、瓶口小,裝上一塊錢三大張的光面彩紙疊就的幸運星,再塞上木質的紅酒瓶塞、繫上她那媽媽巧手編的麻繩花結,立馬變身成一份像模像樣的禮物了。
臨近十一,她把三個玻璃罐子擦了又擦、撣了又撣,左鄰右舍見狀,忍不住和周母說:“你家蕾蕾魔障了啊,人家隨便蕩蕩的話也能信?你也是,不勸著你家蕾蕾看開點,還幫著她瞎折騰。到時人家要是不來,看她怎麼失望……”
周母笑著說:“孩子愛折騰的就隨她去了。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不來也沒事兒,蕾蕾說了,到時找個快遞寄過去。”
鄰居見母女倆都這樣,撇嘴搖頭,表示無法理解。心裡不約而同地想:等著吧,看十一期間有沒有人來看你們。
沒想到,十一長假第二天,禾薇真的兌現承諾上門了,手裡提著禮盒,有京都的特產、也有清市的小吃。
周若蕾激動得小臉紅撲撲,同手同腳地將人迎到自己家,扯著嗓門朝屋裡喊:“媽!媽!小禾姐姐來看我們了耶!”
周母驚訝地從裡屋迎出來,雙手撂著圍裙,說話語無倫次的,還沒她女兒來得鎮定。緊張地陪著禾薇聊了幾句,在廚房裡忙開了,泡湯水、煮雞蛋。
周若蕾則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三罐幸運星,獻寶似地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