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誤解、怨恨了您這麼久!
她仰起首笑道:“您是我最的父親。”又道,“永遠是。”
她是說“您永遠是我最的父親”,但蕭琰在這一刻並不知道這句話有怎樣的意義,只是單純的表達對父親的感情。
蕭昡喉頭突然激湧,眼眶一熱,竟似有淚意要湧出,他一仰頭,手掌重重按下女兒的頭,在她肩背上一拍,只啞聲一笑,道:“好!”
他徐徐呼吸平復心情,笑道:“你是我的女兒,永遠不變。”
他抬掌揉了揉女兒的頭,道:“回去後,叔祖他們要見你——阿琰,你應該去經道堂了。”
蕭琰猛然抬頭,眼眸閃亮的看著父親,“阿父,真的?”
“當然。”蕭昡神色已恢復自然,道,“你勰叔祖說,等你回賀州後去宗廟後山見他。”
“是,阿父。”蕭琰高興應下,眸中晶光璀璨。
經道堂是蘭陵蕭氏的底蘊所在。
每一個世家都有自己的底蘊,所以才能傳承幾百年不衰,並將繼續傳承下去,這個底蘊是道和人才,前者是源,是根;後者是水,是木:一個世家沒有“道”,是無源之水和無根之木,無論有多少人才,無論多麼興盛一時,都如同沒有泉眼的泉水和根腐了的枝茂大樹,最終泉水會乾涸,大樹也會倒;但是一個世家空有“道”,沒有人才,那也是有源頭而無蓄水,空有根而生不出林,這樣的家族只會蕭條下去。
而世家的“道”是什麼呢?
簡單的講,一個世家子弟從內到外體現出的禮儀、優雅、氣度、學識,都是體現了這個家族的“道”,寒門中可以出才士和毅士,也可養出有德之士,但養不出一個真正的貴族,那種刻在骨子裡的高貴不是學識能填補,而世家的高貴不在於權勢和財富,權勢和財富只是踏腳石,真正讓你高貴的是你內心的“道”。
這個“道”,在魏晉時代被稱為士族風度。
但大唐的世家們喜歡將這個道稱為“華夏衣冠”。
“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這是華夏。世家之所以驕傲,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是“華夏衣冠”,他們掌控著禮儀,他們掌控著學識和才藝,他們的一切都銘刻著“華,夏”,站在下面的人只能仰望,然後在這些禮儀和思想下活著,成為被引領者。
世家要想永遠成為引領者,不能失去自己的道。大唐帝國失去一個世家,仍然是華夏;但世家失了“衣冠”,不再是華夏。兩晉時期很多世家淪落,是因為失了自己的道。而“華夏衣冠”原包含了文武之道,文道武道共昌才有華夏,但從西晉後期起有越來越多的世家陷入了文道的空談,另一手棄卻武道,乃至國家空有文盛而無武昌,被夷狄蜂擁而入,只餘華夏半壁,世家在這種摧殘中痛定思痛,文道外重執武道,方有“華夏衣冠”的重興,方有大唐的屹立,方有世家的重盛。
而蘭陵蕭氏能在東晉王朝“衣冠南渡”後崛起,最後建立大梁朝,並取代琅琊王氏和陳郡謝氏成為南渡第一世家,在於創立大梁朝的先祖高皇帝建立起了經道堂——它汲取了蘭陵蕭氏原有的文道,並在文道堂之外立起武道堂,武道堂中又有兩堂:一是傳授領兵將略之道的武經堂;二是傳授武道的講武堂。
如果說隴西李氏的底蘊是天策書院,那麼蘭陵蕭氏的底蘊是經道堂——它們都承繼了這兩個家族的道。
而蕭氏締造的大梁朝最終覆滅於李氏大唐,最深刻的原因也在於砍掉了自己的“道”——至大梁中期蕭氏的文道愈發昌盛,可稱為諸夏世家之最,但是華夏衣冠“文武之道”,蕭氏曾經大興的武道又再次被子孫偏廢下去,以至文道雖興國卻亡。直至蕭氏毅然從繁華富庶的江南西遷“胡夷竄亂之地”,在河西重興家族大道,經道堂內文武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