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更濃重。
他明亮的眼睛變得黯然,神色中有種悲傷,“沒想到,十七姊還是在這個位置上,和其他修者是一樣的。”
個體的力量越強大,和普通人的距離就越遙遠。權貴漠視平民的生命,這是權力帶來的力量,但在生死麵前,無論權貴平民都是一樣,沒有誰更尊貴。而已經行進在擺脫生死這條道路上的修者,無論前方的道路多麼渺茫,只要踏上這條道路,就已經自覺的和世間人劃開了鴻溝——無論權貴還是平民,和修者,已經有了生命本質的不同。這種不同不是權力地位帶來的,而是生命等級的不同。
高階生命對低階生命都是漠然的。
從雲端俯視人間,距離太遙遠,遙遠到不會關注普通人的生死。縱然身在人間的洞真境宗師,也處在人間的最高峰,俯瞰山下,眼中映入萬家燈火,也因高遠而顯得黯澹渺小。
蕭橋憎惡這樣的漠然和渺小。
隨著修為的加深,修者身上這種特定的漠然也就顯現出來,有些修者因為修養隱藏得很好,但也改不了和紅塵疏離的特質。
蕭琰身上沒有這種特質,至少蕭橋沒有感覺到——蕭琰不是心機深沉的人,她是坦蕩的,如同清溪明澈見底,外人看見的,就是她的真實。這讓蕭橋驚訝然後驚喜,就像在荒漠中發現綠洲一樣——他原以為蕭琰是不同的,不會以修者的身份看待人間,但事實讓他失望了。
蕭琰沉默了片刻。
沉默不是無言以對,而是她在思考。
思考了一會,她認真問道:“人活著為了什麼呢?”
這是個很難的問題,沒有任何一個聖哲能給出唯一正確的答桉。
這也是個很簡單的問題,簡單到每個人都能有自己的回答。
有信念的人,是為了活得更有意義。沒有信念的人,也想活得更好。活得渾渾噩噩的,活著就是為了活著,這是生命存在的本能。
蕭橋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蕭琰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的回答,已經顯露在他之前的話中了。
蕭琰伸指在空中寫了一個人,一個大,一個天,一個夫,隨著她指端劃下,白色的氣流在空中聚集顯現出這四個字,“我小時候讀書,母親——師尊最開始教我的,就是這四個字。人,先是卑微躬身,然後直立,然後為大人,然後向天,然後破天為夫,這是人的演進。”
“進化。”她說了兩個字。
她手一揮,人、大、天都消散去,空中只留下一個夫。
夫,就是人的終極目標。
至少是現在可以想象的最高最遙遠的目標。
她說道:“物競天擇,這不是世間的道理,是比這個世間更浩瀚的宇宙的道理。草木,飛禽走獸魚蟲,不是它們自己的選擇,是萬物演進的結果。淘汰的生命,死亡消失;弱小的生命,成為靜止的生命;優異的生命,成為可動的生命;可動的生命,演進出智慧的生命;智慧的生命中,還有等級更高的生命。”
“我們現在還在這裡。”她手指一挑,夫字上面的一橫離去,為大。
“我們的生命還在大地上,在天的下面。”
“活著,就是生命的終極意義。不管是怎樣的活著,這就是生命的本質——生。有生,才有命。宇宙萬物都在爭命,強者恆強,弱者則亡。”
她說的不是世間的道理,因為她的道理的本源,在距離世間很遠很遠的浩瀚星河。
這是生命的本源道理。
世間人族為最高生命,讓所有人都活得安定繁榮,活得有尊嚴,這是世間的最大道理。
蕭琰沒有錯,蕭橋也沒有錯。
蕭橋失望的神色漸漸斂去,神情回覆嚴肅平靜,說道:“十七姊,我們的道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