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卻將箸擱下了,慢聲道:“你知這一碟是什麼?”
蕭琰以前不知嫩松針也可入菜,心忖這大概是三清宮的私房菜,或是道廚研出的新品還未傳出去?便笑問:“這道涼盤可有何美名?”
沈清猗唇角微勾,“這是暗送秋波。”
蕭琰臉一僵:“……”
眼瞅瞅那道“暗送秋波”,又瞅瞅盈盈笑看她的沈清猗,一時覺得牙疼,搖首苦嘆道:“這是哪位神廚命名的神藝?”……真是神命名。
沈清猗向她眨眼,“神廚姓沈。”
蕭琰一呆,眼怔怔看她。
心中閃念一轉,哪還有不明白?噗哧一笑,又唉聲嘆道:“姊姊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作出懨懨不食的樣子,讓自己忍不住過來督促,便暗送了秋波給她。
說著又忍俊不禁。
沈清猗作樣嘆道:“我給你暗送恁多秋波,你好歹明送回我一個。”
蕭琰哈哈大笑。
氣氛一下鬆快起來。
一旁侍奉的白蘇菘藍都舒了口氣,往常主子與十七郎君用膳時都是極好的,今次不知怎麼了,沉肅得讓人胸悶,讓她倆都心生戰兢,好在恢復正常了。兩人面上都顯出笑影兒來。
沈清猗笑吟吟看著蕭琰,一臉慶幸之極的表情,“你可有笑樣兒了。”
……她這般作態只為自己解頤。
蕭琰心中一軟,眸子愈發溫暖柔和,聲音卻嚴肅之極,“你莫以為這樣,可以賄賂我了,容你少食少用。”一臉絕不縱容你的樣子。
沈清猗顰眉唉嘆,“這都被你看出啊。”
兩人對視,同時噗聲笑出。
蕭琰將那碟兒金粟棗泥糕端起來,如同以前般湊近她面前,一副獻寶的語氣,“這個很好吃哦。不甜不膩,沒有加蜂糖,只有魚子的清甜和棗甜。”不知覺的忘了之前還想勸沈清猗來著,只覺得她白如雪的臉龐上應該補點血色。
沈清猗眼中溢位笑意,用完那塊寸糕,又在她督促的眼光下用了那碗玉蕈湯和碧絲隱松仁的“暗送秋波”,擱箸後接過她遞的手巾拭唇,對她軟語溫言的笑說:“你放心,我再思你,茶飯也是要進的。若是沒了力氣,如何思你?”
白蘇菘藍聽得目瞪神呆,均暗想,主子說的“思”不是那個“思”吧?
想起收拾書案時那道筆跡繚亂的小令:“花影侵階砌,月轉眉山西。獨倚朱闌曼嘆息,思你若狂,恨將孤影兒剔。”
想起藥集書中半夾的合歡箋:“天上月,遙望似一團銀。夜久更闌風漸緊,為餘吹散月邊雲,照見暗思人。”
兩人腦際一道閃電劃過,“咔嚓”劈得眼睛發愣、神情呆滯,想起主子相思漸銷魂的那人,莫非,莫非……是,是……十,十七郎君?哦不,女君?
兩侍女的眼神都渙散了。
心中已然紛亂。
蕭琰心中存疑,“白蘇。”她叫了一聲。
白蘇端了漱盅和漱盂上前,她性子穩重,雖然心中起了驚濤駭浪,卻很快鎮定下來,至少表面看不出異樣。蕭琰漱口淨手後便問白蘇:你們道師這三年來,每日飲食如何。另一廂菘藍也服侍自家主子漱口淨手,沈清猗只笑吟吟聽著,由得蕭琰過問。
白蘇恭敬的回了話,與在長安無量觀時回話一樣,細緻無漏。
蕭琰越聽越明白,心裡想道,姊姊飲食既然精細豐富,平常亦未少食,卻清減如斯,可見必是思慮過重,吃下去的都白吃了,養身重在養心,心不靜,情致纏綿,憂思輾轉,如何能養得好人?
她心下又憂愁的嘆氣。
***
用完朝食出來日頭已經高升,庭中合歡樹葉子碧綠如翠玉,透入眼中,縈縈點碧於心。蕭琰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