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去聽太傅。我得出的結論是孩子的成長靠教育果然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我對中國古典文化和歷史都缺乏瞭解,雖然開始聽師傅講有點吃力,但是很快就感到了其中的樂趣。古典文化博大精深,想想現代人拼命的學習西方,真是捨近求遠,大大的不明智。總覺得自己回到了上學的日子,每天很快樂的讀書,沒有其他雜念,也沒有就業的壓力,只是體會知識的魅力。
讀書當然要有夥伴,我和八阿哥、十三阿哥最為意氣相投。十四阿哥雖然聰明,卻總是以逗弄我為樂,不肯好好地與我討論。其他的阿哥接觸不多,有些比較友善,有些就很明顯的與我過不去了。家宴那天坐在八阿哥身邊的是九阿哥。一雙桃花眼,睫毛長得像洋娃娃一樣,小小的鼻子和嘴,有種陰柔的美。可是美少年明顯很討厭我,時不時的諷刺一句,十阿哥也總是會在這種時候跳出來給他幫腔,我一般都裝作沒聽到,卻難免腹誹他們狼狽為奸。有時實在忍不住回幾句,戰績勝負各半,誰也沒佔到太大便宜,倒是大大娛樂了各位聽眾,我又不敢問皇子收看戲費,只能心疼白花花的銀子與我無緣。果然是沒有發橫財的命。年長的皇子已經很少來聽學了。太子偶爾來過幾次,態度比較奇怪,有時很和善,有時又很差。我分不清究竟是這位老兄喜怒無常,還是他心裡另有什麼計較,又礙於他的身份,每次都儘量敷衍了過去。四阿哥最近的出席率很高,不知道是不是比較閒的緣故。
這天,先生講的是老子的道德經,不知怎麼來了興致,旁徵博引,引經據典,大談以柔克剛的道理和好處。我心裡想著不知道先生最近被那個姑娘迷住了,才有這麼多的感慨,又覺得自己太齷齪了,偷偷抿著嘴笑。眼珠一轉,發現身邊的十三阿哥正在看我,一幅瞭然的神色,很快提筆在紙上寫了什麼,悄悄傳了過來。我低頭一看,
夾道千行苑柳斜,
青青芳草襯晴沙。
春風十里西郊路,
開遍牆頭處處花。
明明是首好詩,卻偏偏在處處花幾個字下面劃了線,後面還畫了一個大大的鬼臉,實在是太不厚道了。我笑得更加厲害,盯著處處花三個大字,突然心裡一動,臉色就黯淡了下來。眼光緩緩掃過在場的阿哥們,雖然我沒有刻意打聽過他們是否婚配,但想必都已經是妻妾成群了吧。在這樣一個男尊女卑一幅多妻的年代,又哪裡會有一心一意矢志不渝的愛情。見到十三阿哥露出詢問的神色,我不管他懂不懂,提筆寫了一首葉芝的詩傳了過去。
當你老了,頭白了,睡意昏沉,
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
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聖者的靈魂,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
悽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
在頭頂的山上它緩緩踱著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
對於甚為看重格律的古代人來說,這樣的詩恐怕是難以接受的吧。十三阿哥看著它,竟然愣了半晌。連四阿哥都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也探過頭去看了一陣子,突然很深很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轉過頭去,繼續聽太傅講課。只是那一眼裡包含著太多的苦澀和無奈,以及赤裸裸的疼痛,雖然時間很短,卻讓我無法忽略。我第一次覺得這個未來的君王的心裡壓抑著太多的東西,而那些東西竟然是那樣的沉重,即使是不經意間的洩漏,也足以讓旁觀者覺得透不過氣來,他本人想來早已是不堪重負了吧。我不知清史,不知道他究竟是哪年登基,不過康熙看起來還不太老,似乎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