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復來歸看了;死當長相思——漫漫世間路,一個人踽踽獨行,相思到死、何日才是頭?
管家一抬頭,楚汐緊緊捂住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管家大驚失色:“楚少!”
暗紅色的血跡星星點點灑在衣服前襟和手背上,蒼白的面板下淡青色的血脈突突跳著,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迸裂開來。
管家搶上前去,聲音都變了調:“醫生!醫生快來!醫生!”
楚汐安靜的坐在椅子上仰著頭,血跡從唇角淌到下巴上,大量暗紅色的胃部出血,觸目驚心。
他是這麼安靜,以至於手下人破門而入、醫生急匆匆的趕來、董莎幾欲痛哭失聲……那紛亂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他順從的任憑醫生擺佈著,藥水從手背靜脈上流入身體,那樣的冷,冰涼刺骨。
人來人往的腳步聲、手術器皿碰撞的聲音、說話聲、抽泣聲、人們誠惶誠恐躲躲閃閃的目光……那一切好像都漸漸遠去了,那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了。寒冷的感覺如此讓人煎熬難耐,讓他不禁懷念起那個男人的懷抱,溫暖妥帖,炙熱入骨。
那個人現在冷嗎?飄蕩在冰冷的海水裡?
他在多深的海水之下?他的肌體他的血肉,他的骨髓裡是否都結了冰?
他們之間的距離如此之遠,那個曾經跟在他身後趕走趕不走的男人,再也不會帶著那樣無賴的笑容,再也不會賴皮的跑回來。
他走了……就再也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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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的一天晚上,楚家大公子突發重病,臥床不起。
道上很多人都對此議論紛紛,但是幾乎沒有人知道到底是為什麼。楚汐身體一貫不很好,這個誰都知道;但是突然傳出這樣的訊息,也惡化得太迅速的了一點。
幾天之後又有訊息傳出來,董莎作為下屬一直陪侍在側寸步不離,因為她的精心照料,楚汐很快就有所恢復;楚家上下都很感念董莎的為人,楚汐情況稍好,就下令說訂婚儀式提前。
也有人說那是因為楚汐自知命不久長,越早生下自己的親生骨肉越好,所以才會匆匆忙忙的訂婚。有人反駁說鄭家元氣大損之後楚汐和柯家共掌天下,以後的前程只會越來越好,只要安享尊榮就可以了,怎麼會命不久長呢?
事實是如何誰也不知道。訂婚儀式的那一天楚汐很早就起來了,站在鏡子前仔細的打量自己。他臉色很鎮定,很蒼白,有種心念俱滅之後的死寂;但是至少還是得體高貴的,可以平定自若的出現在上流社會面前。
看不出來一點點的傷。
董莎站在他身後默默的遞上衣服外套,楚汐在鏡子裡看著她問:“我看上去怎麼樣?”
“您看上去……很好……”
“那就好。”
楚汐轉過身來,董莎給他繫上領帶,黑底紅色斜紋,莊肅而慘烈的顏色。
她突而聽見楚汐喃喃著嘆了口氣說:“十天了。”
董莎順口問:“什麼十天?”
“他在海里十天了。”
董莎抬起頭看著楚汐。這個男子的側臉在清淡的晨光中模糊不清,淺淺淡淡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已經從他身上消失了。鄭平走了,把他的一部分也帶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董莎這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終其一生她都再沒有膽量做出那個動作:她伸手緊緊的摟著楚汐的後腦強迫他低下頭看著自己,他們相隔得這麼近,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裡有點哽咽:“楚少,鄭平已經走了!他害慘了您,現在他不會再回來害您了!您還有我,還有這麼多人跟隨著,還有楚家!您不是一無所有的!”
楚汐驀然苦笑了笑。他拍拍董莎的肩膀,慢慢的轉身,大步走向門口。
步伐有點不易為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