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
對。我年少的時候,孤獨一人,在委內瑞拉一家酒吧裡聽過。不錯的曲子,但我難以想象它是如何歷經十個世紀之久,竟不曾湮滅。“你怎麼會唱呢?”
“噢,三兩句話也解釋不清楚。這樣說吧,我是聽著這首歌長大的。”
“當真?你到底多大啦?”
又一個微笑。“沒你老,特克·芬雷。不過我還是記得一些事情。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派我來照顧你。我不僅僅是你的護理,還是你的翻譯,你的嚮導呢。”
“那麼也許你可以解釋一下……”
“我可以解釋的東西多著呢,但這會兒還不行。你需要休息。我會給你一點東西,讓你睡一睡。”
“我之前一直在睡啊。”
“當時你和假想智慧生物在一起,就那種感覺嗎——像在睡覺?”
這問題讓我心中一驚。模模糊糊中,我知道自己一直“和假想智慧生物在一起”,但具體卻沒什麼記憶。就此問題,她看樣子比我知道的多。
“也許記憶會回來的。”她說。
“你是否願意告訴我,我們在逃離什麼嗎?”
她皺了一下眉。“我沒明白。”
“你們大家似乎都在匆匆逃離那片沙漠。”
“這……自你被他們帶走後,這個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裡發生過無數次戰爭。整個星球幾乎所有人都死光了,再也沒有真正恢復過生機。也可以說,在這地方,一場戰爭仍在繼續。”
似乎是要印證這句話,飛行器劇烈地一個側身。特蕾婭朝窗外不安地看了一眼。一道白光模糊了星星,將腳底下翻滾的波浪照得通明。我坐起身,想要看個究竟。我覺得,亮光暗滅的瞬間,自己看見天際有一個什麼東西,像一片遙遠的大陸,又或是(因為幾近一馬平川)一隻巨型的船艦。一眨眼,它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躺下別動。”她說。飛行器一個更加陡急的轉彎。她一貓腰,鑽進固定在最近一面牆上一張椅子裡。窗外更多的亮光閃現。“我們在他們海船的射程之外,可他們的飛行器……我們費了好些時間才找到你,”她說,“其他人這會兒應該安全了。這房間會保護你不受傷害的,就算我們的飛船受到損壞,不過你必須得躺下。”
幾乎話音未落,事情就發生了。
我們方陣共有五架飛行器(我是後來才得知的)。最後我們飛離了天赤星沙漠。敵方的攻擊比預想來得快,來得猛烈:四架護衛飛船為保護我們被擊落。之後,我們便沒了任何防衛能力。
我記得特蕾婭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我想問她這是什麼戰爭;我想問她“其他人”指的是誰。但沒有時間。她死死抓住我,手冰冷。接著,突然一股熱浪,一陣目眩的亮光,再接著我們便開始下墜。
一則是因為預先設定的緊急操縱程式啟動起來,一則純粹是運氣,我們置身其中的這一塊飛行器殘片降落在距離渦克斯最近的島上。
渦克斯是一艘海行船艦——從寬泛意義上講,一艘輪船——卻又遠非輪船二字可以概括。渦克斯是一個漂浮的群島,是我平生所見過的行駛於海上的最最巨型的東西。它就是一種文化,一個民族,一部歷史,一門宗教。在將近五百年裡,它一直在世界群落的各大海洋中航行。世界群落這個名字是特蕾婭取的,指那些由假想智慧生物建造的星際隧道連線一體所組成的行星群落。世界群落的敵人非常強大,特蕾婭解釋說,而且他們距離世界群落很近。天赤星上如今已杳無人跡,一片空無。而“皮質民主制國家聯盟”仍派出追擊飛船,他們決議要阻止渦克斯抵達從天赤星通往地球的星際隧道。
她不相信他們能夠得逞。但最近這一次攻擊中受創不輕,單是我們乘坐的飛行器裡就有人員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