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中多久了,一個月?
他孃的終於碰見一個人了!
——“那是個人麼?”
這句話,是映月湖畔相遇時,念奴兒說過的。
當時黑丫頭歡呼雀躍,寵渡還覺得有些誇張,而現如今,在山中悶了這些日子,總算對念奴兒的心境有了深切的體悟。
真是歡喜!
何況見到的是熟人?
加倍歡喜!
不過,這丫頭怎會在這裡?
正想著,忽見最裡圈那紅角撥犀牛四蹄開拔,埋頭就衝,用結實的牛角去頂念奴兒,寵渡暗呼不妙,卻頓有所悟,把一聲呼喝硬生生憋回肚子。
兵!!!
牛群離念奴兒一丈遠時,非但再無寸進,反被一股反震之力彈開。
一口倒扣光缽,乍閃即逝。
結界?!
寵渡暗鬆一口氣,又見紅角犀牛翻著肚皮在地上癱了一片,四條粗短腿兒凌空蹬著,爭相翻滾爬將起來接著撞。
砰——砰——砰砰……
山間悶響連綿,而結界紋絲未動。
“叫你們別撞非是不聽哩……”念奴兒被犀牛的憨態逗得哈哈大笑,“姥姥佈下的結界哪有那麼容易破嘛,現在嚐到苦頭了吧?”
奈何群牛不通人言,不明白她說些什麼,哼哧哼哧晃晃腦袋,不管不顧只是撞,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這丫頭倒是有趣,不憂心自家處境,反倒憐惜這群莽牛。”寵渡突發奇想,“紅角犀牛一身糙肉,不知我那黑箭刺不刺得穿,何不趁此試他一試?”
搭箭。
挽弓。
嗖!
一發,入魂。
刺破厚重的皮甲,箭頭洞穿而過,且餘勢不減,連透幾牛,最後不偏不倚,扎進兩股之間。
嗷兒嗚——
那犀牛把臀瓣一夾,連聲哀嚎著,歪歪扭扭逃入山林,就此驚動牛群,轟隆隆一窩蜂地散了。
箭頭如此鋒利,倒有些出乎意料,雖說被犀牛夾跑了一支,寵渡並不覺得可惜,當下撥開灌叢,披著一身虎皮跳了出來。
念奴兒聽得“嘩啦”聲音,循聲看時,一時沒認出寵渡來,只當鑽出個“野人”來;等離得近了,卻見那眉宇之間透著幾分熟悉,與自己朝思暮唸的那人竟是如此相似。
界內界外,同樣歡喜。
奴兒心口突突,試問道:“渡哥哥?!”
“真的假的?!”寵渡倒有些驚訝,撩起蓬髮露出一張鬍子拉碴的臉盤,挑眉問道:“我都這德行了,你還認得出來?”
——你可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兒啊,叫她如何不認得?
“渡哥哥的眼神很乾淨呀。”念奴兒心間一頭頑皮小鹿“砰砰”亂撞,眼中生出異彩,頓時笑顏如花,顯見是實打實的欣喜。
“你怎會隻身在此?”
“我……”
其實在寵渡隨豹子頭離開白靈寨後沒幾天,念奴兒便隨姥姥回了山中,聽花豹言說前事,歡喜之餘,也憂心寵渡安危,故此日日入山來找寵渡。
奈何境界低微,遇那山中妖獸,黑丫頭每每招架不住,只能用傳送珠回山,隨意有時走得遠些,有時走得近,雖無大礙,卻不免磕磕碰碰,弄得一身是傷。
那白狐看在眼中疼在心上,也拗她不過,索性又帶她出山來找。
說起來也是天意弄人,白狐散出神念那幾回,恰逢寵渡在玉簡內與靈石傀儡對練,到底不得寵渡人蹤。
遍尋不見,念奴兒怕有不測,更為煎心,當下見人無恙,一個“我”字到嘴邊就沒了聲氣,心下直罵:“念奴兒啊念奴兒,見到人怎反而說不出話來,就不怕渡哥哥笑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