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溪想騎驢追上,但那該死的毛驢就在這時低下頭去只顧著吃掉在地上的桂花糕,無論方棠溪怎麼趕都不走。
原來吹寒不愛吃桂花糕了。
方棠溪有點困惑,好不容易等那毛驢吃完了桂花糕,順著藍吹寒的去路而尋時,卻發現早就失去了吹寒的蹤跡。
他越走越偏僻,走過了白龍寺,也走過了月老廟,走到了一條青石小路上。天色漸漸黑了,廟會的人逐漸散了,仍然沒看到藍吹寒。
或許他是真的回家了吧。
方棠溪騎了一天的驢,也有些累了,但現在吹寒不在,沒人將他從驢上抱下來,要這倔驢蹲下基本毫無可能,費了千辛萬苦,才將驢趕到樹下,他抱著樹,順著滑下來,單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已讓他流了一身的汗。
現在已是傍晚,離家已很遠,又把吹寒丟了,總不能現在再回家去。
「你這沒用的蠢驢,除了吃還會什麼?」方棠溪看著這個害得自己丟了吹寒的罪魁禍首,這天殺的毛驢,現在正悠閒地低著頭在吃他身邊的嫩糙,他氣得將鞭子扔到毛驢身上。心裡明白,蠢的不是毛驢,而是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吹寒也不知道。
藍吹寒站在他身後十餘丈的一棵樹旁,聽著他焦灼地喊著自己名字,看著他沒人幫忙艱難地從驢上面爬下,不知為何,心口一陣的抽疼,腳下卻一動不動。
本來好端端的可以叫下人服侍,方棠溪卻沒讓下人跟隨,是他自找的,又與他何干?明明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卻對獻殷勤的人從不拒絕,這種人對誰都可以喜歡上的吧,他口中的喜歡,未免過於廉價。
更何況……他竟然嫌棄自己技巧不好,還要千方百計地想把他趕走。
藍吹寒臉色極為陰沉。他對方棠溪十分惱恨,卻無法決絕的離去。
藍吹寒在樹下徘徊良久,一邊等待方家的下人發現少爺沒回家會有人出來尋找,最好將他送回去,一邊又不願被方棠溪發現。
二十年的心一直沉靜如水,卻偏偏為這個人亂了心思,甚至為一些平時看也不會多看一眼的人糾纏方棠溪而感到憤怒,藍吹寒恍然驚覺自己竟然為此失神良久,就連夕陽西沉也沒發現。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他再往方棠溪所在的樹下看去,發現方棠溪竟然已消失不見,只有一隻毛驢在使勁地低頭吃糙。
他吃了一驚,立時冷汗直流。如果是方家的下人靠近,他不可能沒發現,雖然他方才有點魂不守舍,但在他面前把人帶走,可見來人輕功極高。
方棠溪只覺得眼前一黑,被塊布矇住,瞬間就被點了穴道。他雙腿廢了以後,原來的武功只剩三成,徒走反抗之心而無掙扎之力,只覺來人把他抱起,扛在肩膀上,耳邊風聲呼嘯,此人扛了一個人,還能健步如飛。
竟然被人挾持了。方棠溪想張嘴說話,但被點了穴道,一個字也發不出聲音。
約莫過了盞茶時分,方棠溪感到這人腳步已停下,把他放了下來,扯下矇住他眼睛的黑布,解開他的啞穴。
方棠溪這才發現,這裡是他剛才騎驢經過的月老廟。由於這座月老廟基本不靈,凡是在此許願白頭偕老的,最終都會變成一對怨偶,所以逐漸斷了香火,白龍寺的廟會如火如荼,越發顯得這月老廟荒無人煙。
那人扶著他靠在月老廟大殿的柱子上坐著,將他的手反綁住了,卻並不解開他的穴道。這人臉上蒙著黑布,看不出是誰,只是身段窈窕,額頭眼角已有皺紋,似乎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婦人。
「這位大嬸,不知方某可有何得罪之處?」方棠溪有些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婦人用殺人的眼光瞪了他半晌:「你和我兒鳳章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為了你要死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