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在那成堆的黑髮中,坐著一個女人,穿著薄如蟬翼的唐衣,靜靜看著來人,面容竟是異常素淨。
傅舒夜站在門外,沒有進去的意思。那鬼丫鬟已經退了下去,不知去了哪裡。
傅舒夜目光落在唐衣女人懷中,道:“已經死了麼?”
女人渾身一震,將懷中那物抱得更緊,蒼白尖細的手指插入那團東西的血肉。
“你殺了它,佈下血咒,淪為這樣不生不死的怪物,所為何物?僅僅是因為怨念?”
傅舒夜走進去,地下黑髮紛紛閃避。他從唐衣女子手中拿出那已經乾癟的嬰兒,女子沒有反抗,怔怔抬頭看著他。
“你是什麼人,竟然能看出血蠱是種在這裡?”她道,目中淒涼的神色突然變作淒厲,“不管你是誰,都不該來管我的事!怨念?是!我是恨他,恨他獨孤氏所有的人,我不只要他死,還要獨孤昱,這世上所有姓獨孤的人死!”
“又何必這樣惺惺作態。”傅舒夜道,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唐衣女子一怔,訝然望向他。
“你恨他薄倖,你自己也未必怎樣深情。這死嬰是你和獨孤昱的孩子吧。你處心積慮,勾引獨孤紅耀的兒子,為的就是孕育這嬰兒佈下血咒。獨孤紅耀的怪病不過是個開端,好戲應該還在後頭吧?”傅舒夜冷冷道。
他手中的嬰兒屍體腹部被人抓開,掏出腸子肺腑,只是面目栩栩如生,帶著惡毒的笑意。
唐衣女子臉變得曲扭乖戾,全然沒了素淨的影子,“獨孤紅耀仗著自己位高權重,胡作非為。他不是什麼好人,被詛咒也是活該!”
傅舒夜笑了笑,“你也不是什麼好人,所以形神俱滅也是應該。”
他說完,便靜靜望著她,臉上帶著可以稱得上溫柔的笑容。唐衣女子臉上變色,地上十尺長的黑髮變作長鞭,猛地朝傅舒夜捲去。
傅舒夜站在原地沒有動,黑髮編織成一個髮網將他遮在其中,緊緊的纏起來。黑髮越來越多,在盤絲糾結的髮絲中,傳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像嬰兒的哀啼,又像野狼哭號。黑髮中,一個物體竄了出來,撲向唐衣女子的面門,張開大口,咬了下去。唐衣女子發出一聲恐怖的呼喊,一張臉被生生咬去層皮,鮮血淋漓。
嬰兒的幼屍躺在她腳下,嘴角仍舊帶著惡毒的笑,粘著唐衣女子的血肉。
“你恨我?”唐衣女子彷彿不可置信,捂住嘴,滿是鮮血的眼眶中滾出兩串淚水。
“未來得及看到這個世界,便被你扼死腹中,它怎能不恨你?”傅舒夜拍落肩上殘留的黑髮,從散落在地的髮網中走了出來。
唐衣女子俯下身,抱起那個枯萎的嬰孩,紅色的眼淚落在嬰孩的嘴上,那鬼嬰咧開嘴,開心的接住那些血珠。
“即便是恨我,我也是你的母親啊。”唐衣女子擦了擦眼角的淚,左手伸向胸膛,生生挖出了自己的心臟。
那顆心臟晶瑩剔透,離體後仍舊在跳動。唐衣女子將那枚心臟舉到傅舒夜面前,道:“這是雞血石,七年前我因過度傷心染病,頭髮脫落,容顏不再。就是因為它,才苟活至今。你、拿去吧。”
傅舒夜接過那枚雞血石。石頭離開唐衣女子的指尖,她便剎那間委頓,頭髮花白,只剩下幾根粘在頭皮上,沾滿鮮血的臉皺在一起,脊背佝僂,生命似乎在眨眼間就流逝了。
枯死的嬰孩怔怔看著抱著自己的老婦,勾起的唇角下彎,那惡毒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只聽“轟隆”巨響,房屋倒塌,幻境維持下破敗的府邸離了雞血石的魔力,支撐不住,瞬間更加破敗。廊柱傾斜,滿目蛛網。就連那高大雄偉的紅色圍牆也倒了半邊。
在塵土飛揚中,傅舒夜走了出來,懷裡抱著仍就昏迷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