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不知不覺就到了若草山下。
現在這季節,奈良公園裡的樹好些都掉光了葉子,冬天的陽光帶著涼薄的溫度穿過樹梢打在身上,隔著外套大衣也能感受到它溫柔的撫摸。
大概是天氣好的緣故,路邊草坪裡不時能看到外出嬉戲的鹿,有時只有一頭,有時三五成群,但都不怕人。
我將相機交給綱吉,自己興沖沖地跑去逗弄路邊的梅花鹿。一頭幼鹿看到我過去躲也不躲,反而抬起頭往我身前湊,發現我嘗試著摸它腦袋也還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乾脆彎下腰和這小傢伙玩鬧起來,它也低頭在我手心裡使勁地嗅,烏黑的眼珠子骨碌碌轉動著。我又摸了摸它背上的皮毛,忽然聽見綱吉在身後叫我,便回頭應了一聲。
綱吉站在我幾步開外處,一邊比了個手勢,一邊將相機交給一名路人大叔,隨即跑過來親暱地攬住我,笑了笑:“我們拍張照吧。”
我急忙配合地擺出笑臉,誰知剛才還在身後的小鹿竟也圍了上來,不甘示弱地湊到我腿邊,好像也想和我們一起照相。我一不小心踉蹌了一步,撞進綱吉懷裡,他手忙腳亂地扶住我,剛問了句“沒事吧?”就聽相機發出“咔嚓”一聲。
所有的時光都被定格。
這個瞬間裡,陽光從樹梢枯葉之中落下,我抬頭看著他棕色的眼睛,他也低頭看著我。青年的眼底全是寵溺,溫柔如海水般在那雙眼中蔓延,恍若揉進了天邊的日光。
我好像終於不再覺得分別是件難以忍受的事情。
沒有任何原因的。
可我還是不敢和綱吉說起任何關於離別的話題,也許是我從心底就在害怕,害怕他挽留,又害怕他不挽留。
第三天早上,我們離開奈良前往東京,一路上我都在翻看相機裡的照片。這兩天留下的張數比以往的全部加在一起還要多,有單純的風景,有我或者綱吉的單人照,也有兩人的合照,幾乎塞滿了整張儲存卡。
我沒有刪除任何一張照片,哪怕是那些拍得不好的,也統統留了下來,簡直像是要竭盡全力將兩人在一起的所有時間都記錄下來。
我希望他能一直記得我,就算終有一天忘記了,在看到這些照片時還能想起來——沢田綱吉的生命中曾經出現過這樣一個女生,她不漂亮也不夠聰明,可她愛過他。
她用自己可以給予的一切,愛著他。
到達並盛車站已是下午,我們剛拎著行李走出改扎口,就看到了站在車站外的奈奈阿姨。她激動地迎上來,拉住綱吉的手不捨得放開。綱吉用另一隻手牽著我,笑著將我往前推了推,介紹道:“媽媽,這是潮。”
我急忙鞠躬打招呼:“初次見面,奈奈阿姨,請多指教。”
“嘛嘛,這邊也是。”奈奈阿姨親暱地拍了拍我的手,笑得雙眼都彎成了細線,“真是個好孩子呢~好了,我們先回家裡吧。”
三個人一路從車站走回沢田家,基本上都是綱吉在向奈奈阿姨說著自己的事情,奈奈阿姨偶爾也會問些關於我的問題,我便接上兩三句,再繼續好奇地打量周圍。
日本的居民區和天朝完全不同,道路兩側並立著大小外觀都不相同的各式房屋,路上行人很少,偶爾有腳踏車安靜地駛過,汽車會在十字路口稍作停頓,確定沒有人經過後再緩慢開走。
據說並盛昨晚剛剛下過雪,此時路邊已被掃出厚厚的雪堆,蓋在樹梢上的積雪被風一吹就撲簌簌掉落下來,零星雪片濺在臉上沁涼沁涼。
我們跟著奈奈阿姨走進家門,屋子裡充足的暖氣頓時讓凍僵的身體重新活了過來。我自告奮勇地搬起兩人的行李就往樓上走,剛走到一半,就被綱吉哭笑不得地拉住:“我說啊……這種體力活好歹要留給我吧。”
“平時當然要讓你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