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故意砸安離的場子,為的就是讓安離下不來臺,順帶著再從她身上撈點油水——商人嘛,總不會讓自己做什麼賠本買賣,若是可以他自然是要連本帶利拿回來的。
只是不知道他為何拿安離開刀?竟然還會不知死活地去惹梨園的人?
“這就要從安離初次登臺時說起了,”二月紅目光悠悠的,“她唱的第一曲就已經驚豔了許多人,不少人砸重金只為了在臺下見安離一面。不過,安離這丫頭也不問是誰,有人來見一律回絕,你說的那人就是求了幾次卻連一面都沒和安離見上的人。”
話說到這裡張啟山早就明白了,只是輕嘆一聲:“人心真是個難測的東西。”
二月紅看得不比張啟山少,這話題不需要多談,彼此都知道心中在想什麼。二月紅為張啟山沏了第二杯茶,後者話鋒一轉:“離姑娘是極好的料子,二爺你又是從哪發現的?居然還能藏著掖著那麼久不被人發現。”
倒茶的動作戛然而止,茶水堪堪落進杯中,暈開一圈圈漣漪。
二月紅搖搖頭,掩住唇角幾乎要蔓延開的笑意,低下頭繼續沏茶,茶水碰撞的聲音像是奏出來的曲子:“若是佛爺好奇,不妨親自去安離那邊問上一問?自己的事情,總歸是不希望他人在背後亂嚼舌根的,尤其是安離這樣的女子。”
說罷,他往更為偏僻的後院方向做出請的動作。
張啟山也沒有推辭,往著二月紅所指的方向踏步而去,忽的就聽見他在背後低聲說道:“若是有的選擇,沒有一個姑娘願意當戲子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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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本就蕭瑟,儘管今日天氣好,但是張啟山踏進了安離所住的院子還是感覺到了一陣寒意。院前種了一株楓樹,此時的楓葉正紅得豔麗,只是再過不久也就要化作春泥更護花了。院裡安靜極了,他可以清楚地聽見自己軍靴在地上行走時留下的聲音。
太靜了,饒是他這種極喜靜的人也有些受不了。
張啟山站在房門前,朗聲道:“離姑娘,在下張啟山,今日前來是有事相談,還望姑娘給張某個面子。”
等了一陣子,房內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後門開,安離身上披著一件素白的披風,長髮鬆散地扎著,面色帶著病態的蒼白,唯有唇上也一抹淡淡的嫣紅,看得出來是才上的妝。安離攏了攏自己的發,臉上難得地浮現一絲窘迫的神色:“佛爺大駕光臨,安離有失遠迎。”
張啟山沒來得及收起自己略微吃驚的表情:“你這是……?”
“佛爺來得巧,安離正午睡著,聽見佛爺的聲音慌忙起來開門,還未來得及梳洗,讓佛爺見笑了,”安離欠身,將張啟山迎進來,“請佛爺進來稍坐片刻,容安離先去收拾收拾再來見佛爺。”
張啟山忽然覺得有些歉意:“是張某叨擾了。”
安離這幾天有些受了風寒,若梅正好趁著她午睡的時候出去給她抓藥去了,誰知道張啟山來得那麼巧。平日裡慣於讓若梅服侍自己梳洗、現在又虛得慌的安離知道讓張啟山久等太過失禮,只好硬著頭皮先把他安置好。
她這個小院子幾乎沒有什麼人來,誰知道一來就來了尊大佛。
一炷香的時間,安離雖然把自己收拾得可以見人,但是面上的病容怎麼都掩飾不住。想來張啟山也不是在乎這些的人,安離就將心放回肚子裡。聽見聲音的時候,張啟山正打量著安離房內沒有多餘擺件的裝飾,倒是乾淨而清冷。
張啟山先開口:“不好意思,是我不請自來,打擾姑娘休息了。”
“佛爺無須客氣,您是安離的恩人,安離本就該登府致謝,只是這幾日身體欠安,想來佛爺看了也不高興,就想著過幾日再去,誰料還讓佛爺親自跑一趟,是安離失禮了。”安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