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掀了簾子就進去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林沫從馬上摔了下來,實在是傷得頗重,額頭上脖頸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只著了件雪白的中衣,蓋著一條大紅色金鳳牡丹被,越發襯得他膚色雪白,毫無血色。他看起來痛得不想說話,咬著牙,一直想去撓自己被木板的左腿,但又硬生生地忍住,於是兩隻手都死死地拽著被角,蔥白的指尖被擠出了紅色來,看著頗是可憐。
允郡王似乎是氣壞了,他與林沫本就有幾分相似,只是一個儒雅俊秀一個陰鬱寡言,除了第一眼時有一種衝擊一樣的感覺,多看幾眼倒是就一點也不像了。只是允郡王這人,向來是個一聲不吭的主兒,著實難見到他這麼感情外露的時候。
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既然馮大人來了,我便先走了。林大人,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爾後拂袖而去。
林沫床邊伺候的小太監是乾德殿新晉的紅人鄭力,說是一手推拿的功夫很是不錯,得了皇帝不少的賞,如今直接被派來伺候林沫,跑前跑後的,一點也沒有半分皇上身邊紅人的傲氣。馮唐心裡想著那隻突然出現的老虎,上前問道:“林侯如今身子怎麼樣?”
林沫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下,不過是眉眼稍彎,倒是叫人如沐春風,只是他咬了牙沒說話,像是連呼吸都儘量小心謹慎似的。鄭力輕聲道:“林侯好容易止住了血,不敢說話,怕傷口裂開。”
馮唐是武將出身,也是上過戰場的,知道從馬上摔下來,約莫就是半條命去了,何況他還殺了一隻壯年猛虎,一時也對林沫刮目相看:“林侯既然還不方便,我也就不打擾了,有勞鄭公公好生照顧侯爺,日後自有好處。”
鄭力笑道:“馮大人這是什麼話,奴才本來就是伺候人的。”一邊說著,一邊從小宮女手上接過藥碗,親自跪在林沫床頭餵給他喝。
林沫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微微皺了皺眉,啞聲問了聲:“有梨麼?”
他難得要樣東西,且不是什麼稀罕物什,鄭力趕緊叫宮女去取,又見他嘴唇微動,忙湊近了聽,發現他呢喃了一聲:“水溶呢?”忙回道:“北靜王在皇上那兒呢。”後來才發覺他壓根就沒指望人回答,不過說了一聲便慢條斯理地喝起藥來,林沫自己是醫藥世家出來的,深知諱疾忌醫是最愚蠢的做法,故而從來都是認真喝藥,沒病養三分,有病,那乾脆就窩在床上不起來。何況這次從鬼門關昏睡了好幾個時辰才緩過來,一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纏得動彈不得,渾身上下都跟撕裂了似的,水溶那廝還抿了一口藥準備往他嘴裡灌,嚇得還以為自己直接進了陰曹地府。
他打小聰慧,又跟在長輩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對藥理頗是精通,自己的身子心裡有數,清醒了之後,雖然動彈不得,倒是發現應當不至於沒命,只是今年江南的鹽帳才查到一半,如今就這麼擱置下來,還真有些不甘心。
他喝完了湯藥,繼續斜躺著,心裡在計較,究竟是自己的命重要還是鹽政的清白重要。
水溶隔了好一會兒才回來——這裡原先就是他的帳篷,蓬頭垢面,好不淒涼,見到林沫醒了,先是一喜,又是長嘆了一口氣:“我差點捱了板子,明明不關我的事,誰知道那裡有老虎?”
林沫勾了勾唇角,沒有力氣說話。
水溶看著他這個樣子,忽然就覺得自己的那點子委屈根本算不上什麼,這個人差點把命搭上,自己跳下了馬。明明只是個文弱書生罷了,若不是對獸類的身體構造相當熟悉,就憑那點紙上談兵的三腳貓功夫,如今還真沒法子這麼歪歪地躺著充當病美人。
鄭力捧著一盤子鵝梨進來,瞧見水溶這樣,忙道:“王爺可要去洗漱一下?奴才去給您放水。”
“得了吧,如今這時節這地方,水寶貴得很,泰隱這身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