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比痛恨自己的幼小。
他的身後已經跟了一大幫從垃圾場裡來的孩子,每個人都吃不飽,聶聞濤學會了跟人搶地盤,先是為了有個根據地睡覺,然後,地盤有了,吃的東西也就多了起來。
他不要命往死裡拼的打架方法,很快,擁有了西街裡一塊死衚衕的地方,那裡可以睡上十來個人,並不擁擠。
比垃圾堆強很多,沒有異味,有報紙可以攔身,寒風並不總是能吹進來,冬天比以往都要好過。
聶聞濤往往站在衚衕口前狠毒地看著人來人往,沒人敢靠近,十幾歲的人像剛識腥味的狼崽子,惡得沒人敢欺身半尺。
有時那個人偶爾會經過他的衚衕口前,踹他幾腳,聶聞濤有時並不反抗,任他在他身上踢打,那人笑罵:“沒用的東西。”
他不語,只是惡狠地看著他,握著拳頭。
那人臨走會扔下幾張鈔票,身後的小鬼們全部湧上來搶撿著,而他站在混亂中,死死地盯著那個人離去的背影,一瞬不瞬。
第十三章
那時候,聶聞濤並不是總能遇上王雙唯。
兩個人的距離遙之又遙,遙得就像兩條平行線,找不到交叉點。
聶聞濤並不懂愛情,沒有人會要求一個吃不飽肚子,大字不識幾個的人去知道愛情這件事情。
愛情很奢移,它要建立在物質的基礎上才能風花雪月供人消譴。
你餓的時候,更多的想的是填飽肚子。
可聶聞濤有時候覺得,那個人可能比填飽肚子更為重要一點。
他會錯過跟夥伴的覓食時間走過衚衕再穿三條街翻過垃圾山到那座學校的後山等那個人下課。
肚子餓得難受了,他會蹲著抱著,雙眼貪婪地看著人的一舉一動。
有時候想離那個人近一點,就會伸出拳頭,明知身上會出現新的傷痕,但在那種譏謁的想要跟那個人接近的心思主宰了一切。
就算被揍得爬不起來。
他覺得,這個人比飢餓更讓他感到可怕,他控制不了他,也控制不了自己。
等他再長大一點,身體突飛猛進,他已經能跟那個人打成平手,但他總會下意識地收斂力道,他的蠻力能在工地扛二百多斤的水泥,他也知道打在人身上換誰都要青腫一個月以上。
他總是收著力道,就算那個人打在他身上的拳手又狠又厲。
他總覺得,他受傷總比他受傷來得好得多。
那時候,他還是不懂愛情。
愛情是個什麼意思他都不明白。
他只知道他喜歡他。
他母親曾告訴他,腦子裡藏的那個人就是他要對他好,要呵護一生的人。
那個人,就是他喜歡的。
可是,他喜歡的那個人,他只有打架才能接近一點,他高高在上,他溫暖如陽,他……是他不能碰觸的。
他會扔不要的連環書,他暗暗跟在後面撿。
撿得多了,連帶拼音的小人書都有。
他上課的時候會突然透過窗子看著藏在面山壁底下的教室底下的陰溝的他,翹著嘴角笑,扔了個紙團打在他頭上,上面寫著:“小王八蛋,不識字吧?”
他抿緊了嘴,握了拳頭,回頭走了。
但第二天,他依舊站在隱蔽的陰溝裡,聽著那個人處在的教室裡發出的聲響。
西陸那片鬧區,出現一個義務教學的老師,四處找小流氓識字,一分錢不收,還倒貼書本。
這個老師來得不明不白,卻被當時的西陸老大罩著,誰也不敢欺壓。
某天那個人在打得他爬不起來時,用嘲笑般不經意的語氣說:“要不,你去上學,老子幫你交學費。”
聶聞濤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