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摩里亞蒂的鞋尖,才終於停下。
摩里亞蒂默默地看著腳下,接著彎下腰,伸出雙手,將之捧起。
那是一個孩童的頭顱,黑灰色,堅硬,小得像只蜜瓜。已經無法辨別男女的小臉上,兩隻深陷的眼窩空洞無物,彷彿通向無底的深淵。單薄的嘴唇幾乎都已經消失了,只漏出兩排凹凸不平的小齒,微微張開著,似乎還在“呀呀”說著話。
看著手中的殘骸,摩里亞蒂有些不由自主地慢慢將自己的身體前傾上去,就好像是要與那個可憐的孩子低語一般。但終究還是在半途時僵硬地停住,不能再發一語。
又沉默了片刻,摩里亞蒂才垂下了手臂,然後將自己的外袍脫下,把孩子的首級仔細包裹在內,紮緊,最後放回了腳邊。
“快走吧!”這時,岡薩雷斯的低沉話音從前方傳來。
摩里亞蒂隨即站起身,重重撥出一口氣,神色黯然。時間的確已經不允許他再作過多的停留了,在無聲的告別後,摩里亞蒂輕輕地從孩子的上方跨過,向前行去。
待摩里亞蒂來到自己身旁,岡薩雷斯默默地看了對方一會兒,然後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接著,便轉過身,繼續前進了。
雖然只是一剎那,但是摩里亞蒂還是看清了岡薩雷斯那個無聲的嘴形。
那是:“謝謝…”
之後的路途,有一種寂寞的傷感始終縈繞著岡薩雷斯和摩里亞蒂。不約而同的是,兩人都將頭微低著,彷彿不願自己的視線再去觸及周遭的什麼。
而那些螢火蟲一般的小光點,在一路跟隨著青銅火炬的光亮許久後,也終究像是耗盡了所有的氣力一般,慢慢散落開去,又一次無奈地迴歸到無垠的幽暗中了。
空間裡,便只剩下了火炬的青色光芒。
又走了有約一刻鐘後,岡薩雷斯帶著摩里亞蒂終於離開了那座巨大墳墓,進入了另一條向上的走道。與之前進入時的地道不同,這條走道的坡度很大,幾乎接近有六十度的仰角。好在其地面並不是那麼平整,所以在攀爬時多少還能多少借上一些力。
開始時,岡薩雷斯似乎有些擔心摩里亞蒂的體力並不足以支撐其攀登完全程,畢竟法師身體的孱弱一向是聞名的。但是,大大出乎這位強大戰士的意料,摩里亞蒂並沒有任何求助的意思。而是完全依靠自己,緊緊地跟住了岡薩雷斯的上行步伐,自始至終不曾有絲毫的掉隊。
對此,岡薩雷斯也禁不住在心底為摩里亞蒂叫了一聲好。只是,他並不知道,在之前的大半年中摩里亞蒂是怎樣辛苦的每日鍛鍊著自己體魄,無論是晴是雨,都不曾有一天的中斷。而岡薩雷斯更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摩里亞蒂已然具備了一級戰士的實力,而做出這一判定的正是嚴格的漢密爾頓騎士。
也許,有人會輕視所謂的一級戰士,認為那不過是戰士的最底層,不值一提。可實際上,一級戰士卻是普通軍士與真正職業者的分水嶺。一個平民在經過大約三個月左右的基礎訓練後,便可基本達到一個新兵的要求,成為一個低階軍士。但是,要想從一個軍士成長為一級戰士,卻必須在體能、戰技兩方面有明顯的提升才行。如果硬要簡單比較的話,在同樣持有武器的條件下,一個一級戰士大致可以戰勝甚至殺死五個普通軍士,而本身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
因此可以想見,摩里亞蒂作為一個法師學徒,卻同時擁有了一級戰士的等級實力,是一件多麼不易的事。但是付出總有回報,並且在摩里亞蒂的計劃中,一級戰士還遠不是一個終點。
經過連續不停頓地攀登了三分鐘後,岡薩雷斯和摩里亞蒂登上了一個狹小的平臺。
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摩里亞蒂向著平臺內部望去,只見其中空無一物,唯有一扇緊閉的鐵門豎立在平臺最裡端的石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