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順著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裡有個黑影快速閃到了一顆焦炭般的小木樁後邊。
但是他的大半個身體依然沒有被遮擋住。
女孩可沒有男孩那麼興奮,她說:我們一定得甩掉他。
男孩說:別,姐姐,他一個人太孤單了,也許我們可以一起走。
女孩說:別天真了,這個人不值得信任。遇到危險他一定會第一個逃跑,我敢打賭。
男孩說:遇到危險誰都會第一個逃跑,這不需要打賭。
女孩說:反正我不允許他加入我們。你想也別想。
男孩說:好吧,你別生氣,姐姐,我的腳踝很腫,我覺得我需要休息,不能再走路了。
女孩看了看山頂的距離,她說:我們不能在這裡休息,至少得走到上面,也許翻過這座山我們就到了呢?你能堅持嗎?
男孩抿了抿嘴唇,他臉上的面板緊緊貼在他的顴骨上,他多麼希望能夠有人揹著他走,他的喉嚨上下蠕動了一會,他真的不想動,哪怕是走一步他也不願意了,他乾巴巴地用尖細的聲音說:不……
女孩心中燃燒著一股子火,壓抑恐懼疲憊,在聽到弟弟說不的時候,她破口大吼,面目痛心:你必須得行走,如果你不能走,我們就不能走到爸爸說的那個地方,我們就到不了那裡,我們會死的。
男孩看了眼姐姐,他充滿委屈,他彷彿鐵了心一般,用他這個年齡特有的頑固回敬:可我就是走不了了!你要是嫌我麻煩,你就自己走,反正我也不相信我們真的能走到那裡,我早就失望了,我只是沒有說而已……男孩說了一半噎住了,他呆呆地看著女孩。
女孩頭髮拉雜地,滿目說不出的恨鐵不成鋼,她不明白為什麼弟弟不能像她那樣吃苦,可她又同時憐憫他,他是個殘疾人。她也閉上了嘴。
好吧,他們其實各有立場,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地爆發。
在這個只剩下路可以走的年代,他們需要做點其他的什麼來疏導內心那壓抑的情緒。
有人可以對著發脾氣,還不是那麼糟糕不是嗎?
四周沉默地只有山風在呼呼地吹,就像無數個人內心的無助的哀鳴聲。
埃裡克坐在距離他們五十米開外的地方,他一直和他們保持距離。他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就好像他聽到了那樣,他整個臉上都是烏黑色的木炭,他的雀斑早已被遮蓋了,他的目光還是有著一種短促的活力,讓人覺得他時刻能夠拔腿就跑。
男孩低著頭,他現在越來越對將來迷茫和絕望,自從爸爸走了之後。
他從前也是因為爸爸的支撐而活下來的,他低頭啜泣起來。
女孩悄無聲息地坐到他的身邊,然後用手搭住他的肩膀,她說:對不起,阿勇。但是我們要堅持下去,好嗎?
男孩無聲地點點頭,他說:對不起,姐姐。我會努力的。可我實在走不動了,我很餓,我很想吃東西,我的腿沒有力氣,就好像快要折斷了那樣。男孩拉起褲腿,他的那條細腿由於營養的缺乏,就像一條幹枯腐朽的樹枝。
他說:我擔心它隨時都會斷。我很害怕。
女孩用手摩挲著男孩的腿,幫他搓著,那種觸感讓她心驚,可她還是小心幫他捏著腿。
她說:好一點了嗎?
男孩說:好一點了。我會試著走,你先去山頂望望風,我會慢慢走上來的,等我走上來的時候,你已經搭好了住的地方,我們可以好好休息一個晚上了,好嗎?
女孩點點頭,拿出最後僅剩的半罐土豆泥罐頭,她說:吃了它。
男孩探頭往罐頭裡張望了一下,他吞了吞口水,說:還是別了,我想等到爬上去再吃。
女孩說:吃了,不然你爬不上去。
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