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裡靜悄悄的,比她上一次見寧柔時還要陰森。
沾上衣角的黏稠甩也甩不去,空氣潮濕得彷彿是邁進了水裡。
血腥氣、穢物、腐肉味、髒水,不友善的東西充斥著這個幽謐昏暗的空間。
花知婉加快腳步,焦急的目光不停地搜尋著蘭戎的身影。
在臨近一間牢房的時候,手心中的小蛇忽然揚起了腦袋,戳了戳她的指腹。
牢房裡很暗,只能隱約看見那人被鏈條鎖住的四肢和銀色的長髮。熟悉的身形和難掩的慘狀,讓她忍不住呼吸一窒。
——找到了。
花知婉蹲下來,掏出懷裡的藥瓶,融掉了水牢的鐵欄。
「蘭戎,蘭戎。」
她喚了他兩聲,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蘭戎,你回我一聲啊,你這樣我害怕。」
花知婉盯住一動不動的蘭戎,他緊閉著眼睛,眉頭緊鎖,慘澹的臉色宛如一張白紙。
——他沒有力氣自救,她得下去把他拖上來!
將外衫解下,用刀子裁開、綁緊,利用隔壁的鐵欄做了個簡易繩結。沒有輕功,她做什麼事費得都是實打實的力氣,還沒忙活幾分鐘便已氣喘吁吁。
抱著僥倖心理,花知婉看了眼隨身攜帶的電腦,可惜,它照樣是黑屏的。此時此刻,能救蘭戎的只有自己。
稍微測試了一下繩子的結實程度後,她一刻也不敢耽誤時間,拽著繩子就爬進了蘭戎的水牢裡。
男人的身體冷得好似一具失去了生命的屍體,潰爛的傷口沾染了渾濁髒水,一片的觸目驚心。
她握住他受傷的手,死命地呵著熱氣。
——還有脈搏!他不會死的,一定不會!
「蘭戎……蘭戎……是我呀……你看我一眼好不好,我來救你了……」
花知婉剋制不住地顫抖。
她重重地嚥了口口水,重重地。
藥瓶中僅剩餘少許的粉末,她的身體抖得不像話,只好用左手扶穩了右手,再慎之又慎地把粉末倒向鎖住蘭戎的層層鏈條。
如今的他們,沒有金手指、沒有光環,就連靠運氣也不好使了。
手腕粗的鏈條連一點融掉的跡象都沒有,顯然,它和水牢的鐵欄並不是用同一種材質製成的。
——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把他救出去。
「你平時體溫就很低,但是,肯定不是這麼低的啊……」
花知婉自言自語著,用自己的額頭去碰他的。
她脫了裡衣,把他沉重的軀體抱在懷裡,尚且還算溫暖的身體慢慢暖著一塊捂不熱的冰。
「蘭戎……」
他總是不搭理她。
「蘭戎……」
花知婉軟弱得要命。
壓抑的嗚聲藏在喉嚨裡,哭是沒有用的。可是,她沒有主意。
當初蘭戎要把電腦扔到溪裡,要的不過是,她再也不要離開他。
如今,她就在這裡,就在他身邊了,他怎麼會捨得自己先走呢。
懷中的人許是被嗚聲打擾了,微不可見地有了小幅度的動靜。
蒼白的手指吃力地往她落淚的眼角舉起。他的手才堪堪碰到她衣角的邊緣,什麼都沒有抓住,又垂了下去。
「蘭戎?!!」
花知婉趕緊擦掉眼淚,捧住他的臉使勁地瞅。
那人的眼睛睜開了很小很小的一小條縫,抿著的嘴角微微彎起。
——是在對她笑。
沒有忍住,她捂著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笑什麼啊,我們都要死了!你還笑啊?傻死你算了!」
他似乎有話想對她說,兩瓣唇輕輕地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