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若月臉色微白,奪回袖子,勉強施了一禮。“託福。郭大人安好?”
“好,大人我好得很!”郭業顯然已經喝得有七分醉意,滿臉意氣風發的樣子,色迷迷地望著她。“不過姑娘,如今蕭世兄與秦郡主成親,想必讓姑娘十分難過吧?”
關若月控制不住,頓時倒抽了一口氣,心中宛若針刺。她勉強壓下自己的情緒起伏,不動聲色地低聲說道:“大人此言差矣。平治少王爺喜結良緣,自然是令人高興的事。”
“呵呵,是嗎?”郭業大笑了起來。“若月姑娘既然這麼說,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一直聽蕭世兄誇讚,說姑娘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如……姑娘以後就隨了我吧,如何?”
一雙綠豆眼在她臉上打轉,其中滿是露骨的慾望。
“在下的家財雖不如蕭世兄顯赫,但卻也略通詩書音律,你我琴瑟和鳴,豈不十分風雅!”
“你……”終究是大家閨秀出身,聽他說得如此放蕩,闢若月又羞又氣,早刷白了一張臉。定了定神,強忍住滿腔屈辱,她冷冷說道:“大人身為翰林編修,要說只是略通詩書,也實在太謙虛了、郭大人,奴家日前曾作詩一首,無奈性拙才疏,自覺寫得不甚工整,不知是否能請大人指點一二?”
“哦?”郭業立刻擺出一臉博才多學的樣子。“你念來聽聽。”
關若月點了點頭,筆直望進他酒醉渾濁的眼睛,緩緩吟誦道:“百花報春繽紛開,畫師獨鍾梨樹白。冰芯但為知己綻,霜紙墨筆畫亦然。若憂不入時人眼,早買胭脂繪牡丹。”
郭業微微一楞,立刻變了臉色,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氣楞當場。
牡丹乃花中之王,歷來代表榮華富貴,多受王族權貴的喜愛。關若月的詩看似在談論作畫,其實卻分明含沙射影。
那意思是,她若有心賣弄風情,憑她蘇杭花魁的身價,早就已經被權貴豪紳捧在手心,又豈輪得到他區區一個翰林編修在面前賣弄討好?
眼看對方張口結舌,不等他擠出一個回答,關若月冷淡地欠了欠身,轉身離去。
背後,郭業囁嚅半晌,終於冒出訕訕的一句咒罵:“他媽的!明明就是個青樓婊子,自命清高個什麼勁!”
粗俗的用詞聽來簡直宛如市集屠夫,哪裡還有半分飽讀詩書的模樣?關若月的背脊一僵,不覺停下了身子,抱著琴的手用力過度,指節微微發白。但是她到底很快就回過神來,低頭咬著嘴唇,沒有回頭,匆匆地往後堂走去。
回到飄香閣自己的房間,拴上房門,跳得狂亂的一顆心才漸漸平緩下來。關若月的背抵著門板,虛軟地吐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眼角,一顆淚珠已經沾上長睫,俏然滾落。
原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些放肆的目光、粗俗的舉止、輕佻侮辱的言語……可是,她終究錯了!在那紙醉金迷的大廳裡,她表面鎮定,其實滿心恐慌,宛若驚弓之鳥。短短一個多時辰,卻彷佛過了很久很久……
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到什麼時候?
步履蹣跚地走到牆角,掬水洗去了滿頰鉛華,也洗去眼淚,她將微溼的臉埋在冰涼的掌中,深深地吸了口氣。
會適應吧?在平治少王爺未曾伸出援手之前,這樣的日子也是每天都在過。很快,她就會重新適應,也許有一天,甚至會習以為常……
也或許,若她真的幸運,這世上還有她值得信賴的親人存在,早晚都能讓她離開……
多少,都是一線希望啊!
這麼想著,心跳終於漸漸平緩下來。她木然地卸下耳環,拔去髮釵,也脫下身上這襲裁製昂貴,卻太過單薄的珍珠色紗衣。
沒有像往常那樣仔細收拾,她隨意將衣服往椅背上一搭,拿起梳子梳了幾下頭髮,便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