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習武的過程中是常有的,可是這次的感受卻明顯不同。那雙修長的、因為經常攀巖而生了老繭的,並不光滑的手,一如往常摩擦自己的手背,可是卻再也沒有辦法像往常那樣若無其事……
什麼東西正在悄悄改變,從梨花開了的那一天開始。
凌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本能的不想把這種心情的變化告訴練無傷。但是隨著天氣越來越熱,他的心情也越來越煩躁,這種煩躁體現在劍招裡,連不善觀察的練無傷也發現了。
“今天就練到這裡吧。”一招劍法用了一個多時辰還沒練成,凌烈急得滿身大汗。收了劍,練無傷如是說道。
“為什麼?天色還早呢。”
漠然回頭:“你現在這樣子,心浮氣躁,哪能練好?練了也是白練。”
“我……”凌烈一時說不出話來。看著練無傷遠走的身影,他突然很討厭自己,忍不住把手中的樹枝狠狠甩在地上,洩憤似的一腳一腳踩踏、碾轉,直到樹枝沒入泥裡。
無傷是不是生氣了?無傷的性格沉靜,很少有大起大落的情緒波動,即使心中氣惱,大多時候也是淡淡的不動聲色。事實上,他生氣也是從這幾年凌烈出現開始。
相處久了,凌烈對練無傷的情緒波動幾乎瞭如指掌。這一次他能感到練無傷真的生氣了。大概是為他不肯專心練武吧,無傷明明教得那麼用心。
若在以前,練無傷越生氣凌烈就越開心。可是現在他卻越來越害怕練無傷生氣了。因為他知道,練無傷淡漠的性格使然,不會因自己生氣不理他而感到不自在,反過來,自己卻絕對受不了無傷的冷落。
凌烈漸漸可以體會到,練無傷表面上雖然不說,心裡卻是把他當作親人來愛護。他甚至奇怪,自己以前怎會那樣對無傷呢?母親的死明明不能怪他呀!
其實凌烈不知道,當年他之所以和練無傷死命對抗,與其說是厭惡,不如說是一種試探。失去呵護的小鳥,一心渴望找到另一雙避風的羽翼。可是它又是那樣脆弱多疑,那樣小心翼翼,直到確定了值得信賴,才會心甘情願的偎附在下面。
——明天一定要認真,不能再胡思亂想。
躺在床上,凌烈暗暗下了決心。
——我還是去找無傷,跟他下個保證,免得他心煩。
這個念頭一起來,凌烈怎麼也躺不住了,翻身坐起,來到練無傷的門前。
“無傷?”輕輕釦門,卻沒有回應。“我進來了。”
房間裡點著燈,練無傷卻不在裡面。被子整整齊齊的疊著,看來他還沒有準備入睡。
他去哪兒了?
四下巡視,目光掃過床頭。頓住。
床頭上,一支玉簫發出淡然的熒光。
自從把玉簫送給練無傷,凌烈就整日纏著他吹簫給自己聽。喜歡聽那幽咽的簫音,喜歡看無傷坐在石頭上吹簫的樣子,只要想到,那是自己送給無傷的,那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心裡就會甜絲絲的好像蜜糖滋潤過一樣。
當然,偶爾不免會想到,無傷以前的那支簫是誰送給他的?那上面刻的又是誰的名字?無傷那麼珍惜它,有什麼特殊的緣故?這樣一想,心情又復低落。
隨手將簫拿起,目光轉到簫口上,俊臉突然一紅。
——無傷吹簫的時候,嘴就會對準這裡。
他的嘴唇很好看。大概久在山中的關係,顏色淡淡的,卻不是一味的蒼白。形狀象菱角,嘴角微微翹起。他每次吹罷一曲,就會回頭向自己笑一笑,笑的時候,唇角微微上勾,勾出風致無限。
……無傷用過的簫。
這上面還殘留著他嘴唇的餘溫。
嘴有些乾澀,不自覺的,手慢慢抬起,抬起,嘴唇和簫口慢慢接近……
“凌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