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其實往往與感覺無關。
四十七盤旋降落,差點又迷失了方向。
不過四十七似乎還記得那個風沙中的營地在什麼位置。他每走一步都很費力,因為地面上的沙也在風的作用下流動變化,不時的讓整隻腳陷進去——幸好他不會因此而感到疲倦。
踏上一座較高的沙丘,四十七終於欣慰的看見了遠方那個背風處的臨時營地。
沙暴雲也終於有了散去的跡象,映襯著已經西垂的雙日,竟然也能造出一種壯麗的晚霞景色來——雙日中的小的那個已經幾乎要看不見了,大一些的仍然在地平線上肆虐著最後的熱量,四十七根據這些日子的觀察知道,沙漠中的日落特別長,小太陽還會再升上來一次,給沙漠最後一點光熱,然後就是短暫但是卻奇寒無比的夜晚。
那個營地整個幾乎都蓋上了一層細砂——但是大致上還分辨的出來。
十幾輛貨車停在中間,外面圍著一圈帳篷,還有一些比貨車還大的東西穿插著爬臥在它們之間——四十七調整了一下視覺模式,好像重新整理了一下畫面似的,本來是黑白相間的灰色視野中出現了一些淡紅的輪廓,而那些爬著的大東西看起來也是某種生物了,因為它們和那些帳篷裡的紅色人形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大塊斑駁的紅斑——營地外圍也零散的爬伏著幾個人,看樣子是負責警戒的,如果不是利用新功能看了一下的話,恐怕還真有可能把他們漏掉了。
四十七裹緊了身上的斗篷,翻過沙丘,朝一個應該是最近的哨兵走去。
他花了一點時間來提醒自己,這裡不是血戰戰場——所以不應該先開火,後提問。
不過似乎別人不這麼想。
一隻箭沒入四十七腳前的沙地中,尾羽微微顫動著。
遠處坡上的沙土中站起一個身披斗篷的戰士,正把第二支羽箭扣到弦上。
能在混雜著沙粒的風中從那麼遠的距離把箭射的這麼準——只有很優秀的箭手才能辦到,不過這並沒得到四十七的欣賞。他一腳踩斷了箭支露在外面的半截,向前走去。
“站住!”弓箭手張滿弓,大聲喊道。
根據他的目測,這個高大的來者足有九尺,也許還要高些——而且他居然是孤身一人,什麼樣的傢伙能在喧囂沙漠獨自旅行?
更多的哨兵也都抖落身上的沙土站起來,他們向一起聚攏成半圓形,警戒著四周,看看這傢伙有沒有同夥,並且吹響哨子通知營地內的人。
又一支箭從四十七頭頂飛過,箭手再次作出警告。
似乎是沙暴要展示一下最後的餘威,一陣大風打著旋兒撲面而來。裹夾著密密麻麻的沙粒,即使戴著鑲有晶石的護目鏡也讓哨兵們目難視物——風沙過後,箭手抬起頭,卻驚愕的發現對方已經站在自己面前,觸手可及,裹在身上充當斗篷的帆布剛剛從鼓盪變得平息,在那一瞬間,箭手敏銳的目光看到對方似乎穿了一身黑色的甲冑,好像長在身體上一樣……
箭手想拉開距離,抽出腰間的短劍禦敵,但是對方的手已經扼住了他的脖子——那隻手的感覺是如此灼熱,熱的好像空氣流過喉嚨就變成了滾燙的沙,塞滿整個肺葉和胸腔。
“雨城……在哪裡?阿古斯……在哪裡?”
很久不用通用語說話,四十七的語調已經有些遲鈍和怪異,如果他那種永遠鏗鏘交鳴的聲音算正常的話。
“放開他!”隨著喝斥聲,幾支箭同時沒入四十七的斗篷,很明顯哨兵們相信武力比語言更容易令人服從——
但是這個舉動只能使得四十七更加不耐煩。他本來就不擅長交際,而在深淵的日子使他又幾乎徹底遺忘了怎麼跟別人和平的打交道。
四十七扔開手裡的箭手,讓他飛出老遠,滾地葫蘆似的在沙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