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踏上這條街道,才發覺自己已經快要忘了身處熱鬧街市時的滋味了。
引商不知道他們兄弟二人單獨交談過什麼,也不知道今日之後衛氏兄弟的身份將會發生怎樣的轉變。她只以為自己見到了熟人,還順口邀請他們去邸舍裡面看看。
雖說被諸多想要謀取功名的書生團團圍著不算什麼好事,可像是衛氏兄弟這樣的文人,在每次科考之前都會向主考官舉薦有才的舉子,這是慣例。而住在這間邸舍裡的考生之中,不乏有才華有雄心壯志之人,就差一個機遇便可騰雲直上。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衛氏兄弟本就是為了花渡而來。衛鈺還衝著她揚了揚手中的錦盒,看形狀似是用來裝卷軸的,裡面定是書畫之類的東西。
引商不禁犯了難,她既不好說現在花渡不在,也不能說連自己都不知道花渡在何處,剛想隨便編個理由的時候,就聽院內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扭頭一看,正是匆匆忙忙向這邊跑來的季初。
他似是在房間裡瞥見了衛瑕的身影,這才連忙跑出來要求對方履行舉薦自己的承諾,而在他身後的花渡則很是好奇的瞥了眼門口那兄弟二人。
引商不知他是何時回來的,剛想招呼他過來,衛鈺已經熱情的迎了上去,花渡就這樣迷迷糊糊的被他們“推”回了屋子,而且謝絕了旁人在場,只有引商幸運的可以留下。
沒了外人,衛鈺很快開啟了錦盒,而那盒內裝著的果然是一張裝裱好的書帖。
“真跡實在拿不到手,只有這摹本。”他將東西展開放在桌子上,那正是《快雪時晴帖》的摹本。
雖是摹本,但卻是用最高明的技法摹拓出來的,與真跡無異。而在這帖子之下,還放著了另一幅摹本,展開去看,竟是《蘭亭序》。
想當年,太宗皇帝對王羲之的書法推崇備至,費盡心思得來了《蘭亭序》的真跡,對此愛不釋手,甚至在死後將其作為殉葬品永絕於世。
正因真跡已經不在,如今衛鈺手裡的這個雖為雙鉤填墨的摹本,卻也算得上稀世珍品了。
花渡的目光在掃過《快雪時晴帖》的時候並無波瀾,但在瞥見那幅《蘭亭序》之後,眼中卻閃過了一抹驚詫。
留意到他的眼神,衛瑕不由開口問道,“這字怎麼了?”,一面問著,一面不動聲色的打量起花渡的神色來。
花渡沒顧上回答,只因那驚慌的感覺又閃過了心頭。他已經不記得過往的一切了,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不記得自己做過何事,可是在見到眼前這幅字的時候,浮現於腦海中的那幅畫面,卻又那樣的真實。
他幾乎可以確信,他們所說的真跡,他親眼見過,甚至,觸碰過……那麼,當時站在他身邊的其餘幾人又是誰?與他說話的長者又是誰?
“花渡?”引商輕輕喚了他一聲,伸手在他眼前一晃。
花渡總算回過神來,這才看向了面前的衛氏兄弟。衛鈺也不在意他的分神,主動說明了來意,“這兩幅摹本雖然已與真跡無異,但在看了先生的行書之後,我與舍弟還是覺得先生的筆法更勝摹拓之人,特來向先生請教,請先生指點一二。”
說得好聽,其實不過是想看看花渡在看過摹本之後能不能臨摹出更加逼真的摹本。
據說東晉時康昕模仿王羲之的書法,就連王獻之都沒有察覺出來,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衛鈺大概也想見識見識這樣的功力吧。
花渡不是察覺不出對方的意圖,但也沒有猶豫的拿起對方帶來的筆墨,準備先模仿著寫上一遍。
引商對書畫詩詞一類向來很感興趣,可是今日她不僅要出門解決溫飽,更要為母親買藥送藥,即便戀戀不捨,還是在花渡拿起筆之後悄悄退出了屋子,讓這三個文人繼續探討切磋。
難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