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這種上了年紀的人最怕這些事情,雖說對引商這幾個怎麼看都不像道士的人心存疑慮,可是打心底裡覺得這是有本事的人,出事之後還是要差人過來請他們去做法。
超渡這種事,引商已經做過不知多少次了,但是說到底,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招搖撞騙的,就算是幫人家超渡,也不過是裝模作樣的念幾遍淨心神咒,言辭懇切的拜拜酆都大帝。至於那些亡者的魂魄,等他們過去的時候,早就跟著拘魂鬼走了。真有那等在人間徘徊不肯離去的,也盡是些怨氣難消的冤/魂了,就算他們再怎樣為對方超渡也沒什麼用處。
這次去司家,引商就特意多帶了些符咒,生怕華軒死得不甘心等著報復無辜之人。臨走前,她還站在自己道觀裡那尊神像前站了片刻,認真的考慮了一下要不要將這尊酆都大帝的神像也搬到司家去,說不定還能鎮一鎮那些小鬼們,讓他們不敢作祟。可是最後這個想法還是因為華鳶的一句“這神像看起來比門高”而作罷。
等到了靈堂,三人東張西望了好一陣才敢將腿邁進去。雖然不知道華軒到底因何而死,不過好歹現在她的魂魄沒在靈堂這邊晃來晃去,引商這才放開膽子在那兒裝模作樣作起法來。她本就是個半路出家的道士,唯一熟記於心的只有一個淨心神咒,不過默唸起來的時候倒是比其他道士都要更虔誠一些,就算今日超渡的亡/魂是華軒也不例外。既然對方這一世已經落得個自縊而亡的下場,那便已經算是得到最大的報應了,犯不著再去想一個死人的是非。
做完法後,老夫人給出的報酬仍然看得她兩眼放光,只是還沒等舉起雙手將那幾貫錢給捧過來,華軒孃家的人已經浩浩蕩蕩的踹開了大門。
華家雖說是書香世家,但在長安也是有些勢力的,能夠糾集的人手各個都不好惹。如今華軒嫁進司家沒多久就一命嗚呼,任是哪家的父母都不會就此罷休,何況華軒的父母人到中年都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在膝下。
而司家的老夫人本就不喜這個兒媳,如今更是嫌棄對方在家中自縊太過晦氣,哪還能容許親家過來興師問罪。
眼看著華家帶來的人就要與司家的人大打出手,引商他們幾個趁早縮在了棺材後面,一面聽著前邊“稀里晃郎”的喧鬧聲,一面思量著如何拿了報酬走人。
仗著自己靈巧一些,引商不時要伸手去護著天靈的頭,偶爾還要站在華鳶面前幫他擋著飛來的燭臺。沒一會兒,腦門就被不知什麼東西砸出了個青紫的大包。天靈心裡一急,在一尊小香爐飛過來的時候乾脆抬起了棺材的一角去擋,剛巧混亂中不知哪個倒黴的人撞上了這已經歪斜的棺木,順手一推之後,棺材倒是平平穩穩的落了地,棺材蓋卻滑了出去。
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華鳶未及轉身就被這突然滑出的棺材蓋狠狠頂/住了後腰,在他那聲淒厲的哀嚎之下,這混亂不堪的靈堂瞬間安靜了不少,順便把眾人的目光也都吸引到那尊棺木上了。
而在那露出了半截棺材裡面,華軒的屍身正靜靜的躺在其中,雖然那雙眼睛已經硬是被司家的人給闔上了,但那副神情卻怎麼看都不像是甘心赴死,處處都透著猙獰。但凡是看到這副模樣的人都絕不會認為她是自縊而亡。
這下子,華家的人更是定要將司家的人扭送到衙門去,口口聲聲稱自己女兒絕不是自盡而是被狠心的婆家人害死的。
引商在地上撿了一枚銅錢,就算是這次做法的報酬了,收好之後也沒再惦記著原本應得的那些錢,在心底裡為這兩家人嘆了一口氣之後,便叫上天靈和華鳶離開了靈堂。
回去的時候,幾人在西市意外的撞見了久安和阿羅。想來是聽說了華軒自縊的事情,久安本也想回安邑坊看看熱鬧,可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們幾個,於是大方的請他們去一旁的酒肆裡喝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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