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黑山老妖竟問這樣的話。而且一挑就撥中別人心中的那根刺。
“唔,呼。”我喘息著為自己留著思考的間隙。而對將死之人,這問題貌似很好答,若在平時我的謊言撒口便能出,不知為何卻在此時梗在了喉嚨。
“假若我老黑要殺誰,你們豈能活到現在?”
“說這些做什麼?” 馬上就是城牆了,我有些惱了,惱自己竟心生起猶豫來。都怪這多話的妖怪。好好的就去上路了不好麼!
“你可願做我徒弟?”黑山老妖竟拉起我的手兒,一臉的企求。
這世間哪求人家當徒弟的事?
而且他這不象求徒,倒象求婚!
“可是,WHY?”我不明白。
“對眼就成了。那日雪姬去世,我便一直思考這個問題。你先說你是答應不答應?”黑山老妖索性不走了。
我抬眼看那城門,它就在眼前,只一步了,就一步。
“呃!”我將心一橫,點點頭。反正他命不久矣!
“太好了!”黑山老妖滿眼地歡喜。
他毫無心機地跟著我,跨出了城門。
枯敗斷牆,牆皮駁落。一牆一世界。然而黑山老妖卻渾然不知。
“小狐狸,莫急,他追不來了。”
牆外,叢林吐放寒氣,某處,未知的東西潛伏,空氣濃稠成一團。
我抬頭,在樹下望到一襲青衫,青蛙精翩然轉身,眼眸如星,笑靨如花。他勝券在握地看黑山老妖,猶如在看一隻甕中之鱉。
黑山老妖立刻洞穿出一切。呼哧一聲,目光落到我臉上。一束束綠得濃稠的光。被扯斷的藕,拉出絲花,似是要把我灼穿。
一團濃霧撲來,黑山老妖的眼睛不曾離開我。這當下,也許我該低頭,但想想又沒有理由,於是我迎接他。
他伸出手捧起我的臉,象捧起一朵花。我扯開一個沒心沒肺的笑。他也笑了,這笑不屬於妖怪,有山鷹的灰落入我的眼裡。
他的笑聲撕蕩,灌得我心頭髮麻。
“你果然沒懂事,分不清這些!我不怪你!”他朝我眨了眨眼,意味深長。
我皺眉,深度不解。他舉步向前,和青蛙精接手。
看眼前兩團青黑影像粘成一團跌踵交錯,迷人眼。
霧太濃,看不清楚。
他們的聲音在我耳朵邊忽近忽遠,忽遠忽近。
“可以把你的寶貝給我瞧瞧麼?”一個聲音自我旁邊響起,不知啥時候坐了個啃豬蹄的和尚。一嘴的油沫腥臊,酒氣薰人。
怎麼今天和尚恁地多?
我掃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挪開一寸,將目光重新投放於眼前的情形,其他一概不作搭理。
“就瞧一下!”他丟了豬蹄搓手掌,搓出滿手的雞屎味,滿眼垂涎。
“啥寶貝?”我身上的好東西太多,不知他窺視的是哪一件。
他指指我的衣兜。
“筐。”黑山老妖象只流星拖著長長的弧度從遠空墜落而下,一頭紮在一塊崗巖上,火星四濺。那和尚休地一聲淹沒於濃霧之中。
眨眼工夫,青蛙精腳踩一縷輕煙,悠悠自空中飄落。
他瓣開那具軟趴趴的屍體,眉頭緊皺。
“奇了,怎麼的沒有?”他納悶地搖搖頭,至袖中掏出一隻薄綠色瓶子撲一聲開啟,對準了黑山老妖一陣默唸。
“先收了你,回去再慢慢問好了。”
青蛙精小心收好瓶子,拍拍青衫上的灰塵,一副來去無牽掛的樣子。起身時他把臉朝我的方向側了下,若有所思。一聲冰冷的謝了後,便消失於空氣。
那具背影,這副收場,不知道為何我竟有些心酸。涼啪啪的感覺直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