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他的身邊除了敵人,便是下屬。
而再思是個例外。他無法用任何一種公式去套,他眼睜睜看著那朵向日葵一點點枯萎,像是被什麼掠奪了養分。
下意識的,蔣瀾的目光移到了牟再思的肚子上。
墨色的目光被溫柔包裹。
“這孩子的意義不小。”牟再思的嗓音傳過來。
“我不是為了孩子。”蔣瀾沉聲說,卻聽得下一秒牟再思又道:“那我打掉它好了,現在大約還沒有成形……”
“住口。”
牟再思被蔣瀾臉上的沉痛駭住,隨即下意識地擁住自己的肚子。她剛剛,剛剛好像……
對不起,對不起寶寶。
“不要這麼說。”蔣瀾忽地有些厭煩,他忽地想到什麼,抬起眼,黑色的髮絲危險地散落在額上:“我讓你休假,就這麼讓你難受?”
牟再思一愣:“對。”
“你這麼熱愛這份工作?”
“是。”
“我只是讓你帶薪休假……”
牟再思笑起來:“你這種大老闆怎麼會明白小公司的難處?本來就是要倒閉了,正打算裁員,怎麼會允許一個吃白飯的傢伙存在,更遑論帶薪休假。”
“不會的。”
蔣瀾抬起眼,雙眉纖秀上揚,像是有點得意的少年。
“它不會倒閉的。”
這個夜晚,蔣瀾牟再思第一次不相擁而睡。他們睡在一張床上,兩個人各朝著一邊,床很大,讓他們倆之間隔著一道楚河漢界,他們分屬兩個陣營,天生便是敵對,不該在一起,不用刻意,也有一道無形的界限。
蔣瀾剋制住將妻子擁入懷中酣眠的衝動。這樣是不對的。他告訴自己。他會把持不住,而且再思現在看到他只會生氣,傷了身體。
牟再思枕著自己的手臂,一隻手撫著小腹。一遍遍地禱告著。
蔣瀾,你把愛變成了原罪。
這樣的自己,這樣斤斤計較多疑不善良刻薄輕待生命的自己,連她自己都要厭惡了。莫怪乎他?
她將雙手雙腳縮在一起,今夜格外寒冷。
翌日,蔣瀾從深處的睡眠中醒來。曙光明媚,全然不像是剛天明的樣子。
他居然睡到這麼晚。他臂一舒,摸了個空,臉色一變,隨即又想起昨晚兩人的沉默。臥室佈局簡潔,一張雙人床佔據了大半個空間,窗邊的鮮花嬌嫩欲滴,一切都似乎井然有秩,除了這張床的另一邊,一個長長的足以枕兩人的枕頭,一床被子,彷彿其實這裡擺著兩張床,不過靠的近了些。
他驀地從床上坐起身。
牟再思呢?
他目光忽地一凝,落在他床頭櫃上那疊襯衫上面。深藍色的絲質襯衫整齊地疊放著,上面有配好的領帶。他心下有些不安,也不管那些衣服,穿著睡衣便衝出了臥室,睡衣的領口深深,露出白皙的胸膛。
客廳裡,早飯帶著甜美的香氣與溫暖的色澤擺放在桌上。蔣瀾心中一凸,抱著莫名的心情上前,嚐了一口。
是他熟悉卻暌違已久的味道。
冰箱上貼著一張便利貼,是牟再思有些潦草的字型。
“我去醫院做產檢,你太累,就沒有吵醒你,葉闌珊給你打過一個電話,說是公司有點事,我說你太累,她就掛掉了,可能不是很緊急的事情,你醒來後回撥吧。”
蔣瀾的頭髮有些凌亂,他抿起唇,有些不敢置信。
那個牟再思,回來了嗎?
牟再思,牟再思。
這是夢?
華燈初上的夜晚。
“總經理。”
男特助恭敬地上前,“夫人找您。”
蔣瀾接過手機,他抬頭看了眼特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