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名狀的東西。他一點一點地意識到它們的存在,然後將它們記在頭腦裡。與人相處的時候得很仔細地觀察那人表露出了些什麼感情,再從自己的頭腦中找出與之對應的感情,所出恰當的應對。
可即便像他那麼聰明的人,也時常被認為是怪物、低能兒。得再過些年之後才能將那些於常人而言的“本能”變成自己的習慣,不用再那麼吃力。
如今眼前這琴風子……此前認真地說自己是人。
他說話做事也的確像是人。有那麼一瞬間李雲心甚至在想,他所說的是不是真的有道理。
然而眼下這個小插曲叫他意識到……他們終究是妖魔。
紅娘子——也不知該算是運氣好還是壞——成了鬼修有了執念,對“情”這個字看得極重。對自己重,對她那個君父重。
然而琴風子這妖魔在提到洞庭君的事情時,或許因為先死後活的驟然轉變令其心緒激盪,因忘了一件事。
——這紅娘子是洞庭君的女兒。洞庭君說在這世上再無牽掛了唯念一道石炙兩腳羊……女兒竟比不上一道人肉做的菜,這叫紅娘子如何不悲傷呢。
對於人而言的本能、如何都沒法子忽略的事情,對於琴風子這樣自詡為人的妖魔而言卻是得“小心”說話才能注意得到的。
這世上大概再沒有一個“人”能像李雲心一樣瞭解妖魔們的這種“不小心”了。
他們……終究只是有著人的皮囊,卻沒有心的。
幾個念頭在他的頭腦當中轉了轉,李雲心輕嘆口氣:“一會兒你去哪兒?”
琴風子往洞口瞧了瞧:“老祖命我留在龍王身邊——當然龍王不允許的話……”
“允了。待著吧。”李雲心轉了身向紅娘子走過去。
他走到李閒魚身後站了一會兒。看到她低著頭。散亂的髮絲隨風輕輕地飄,整個人卻好像是石雕一樣一動不動。
他想了想,又挪一步,走到她身邊坐下了:“其實……”
“你不要說話。”紅娘子低聲說,“你現在說的話我都不想聽。”
李雲心聳了聳肩:“我來安慰你的。”
“我知道。”她的聲音輕得像風,“我也在安慰自己。我之所以還在這世上就是因為執念。執念沒了,我也就要沒了。你還有大事沒有做完,我得好好的。”
李雲心愣了愣。隔一會兒才無奈地笑笑:“我又不是隻想要你做事。”
“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走過來安慰我……你……”她深吸一口氣,“你會叫我開心起來的。你說的話都好聽,我聽了都會開心。可我就怕這樣子——在知道你說那些話是真心還是假意之前,我就已經不去計較這些了。我害怕。我現在不要你安慰我。”
“你鬧脾氣了。”李雲心微笑著說,“但怕信我也不該怕信自己。這世上,眼見為實的事能有多少呢。可即便眼見為實,內裡也未必如此。比如兩個老朋友見面,生死相托。一個人為另一個人去付出性命,最終真死了。人道是為了義氣慷慨赴死。”
“可是在他去送死的時候也許心裡還在想自己的妻兒老小,擔憂他們。又一閃念說要是當初沒答應這事兒該多好。但是又想既然許人一諾哪能失信。於是這樣子心裡矛盾糾結、也許還懊惱悔恨,最終還是做了轟轟烈烈的事——這是真情還是假意呢?”
李雲心搓了搓手,與她一起向遠處看,輕出一口氣:“所以我做事,大多隻求結果。有的人在意過程享受過程。可我是個功利的人,只求結果。沒有結果,什麼都是一場空。這個想法或許不對,但我都習慣了。”
“可你太在意過程了。”李雲心轉臉看她,“不過你的執念所追求的事情,的確也只能享受過程。那,既然如此,就只要過程好了。今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