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道統與劍宗就沒有發現它?
眼前這一幕叫他愣了三息的功夫,然後又轉頭去看琴君。但這時候龍大已從窗後消失了。
白雲心與紅娘子隨後從階上走下來。只是紅娘子神智越發地不清醒,眼下走路都需要小殼兒去攙扶。李雲心覺得,他或許有必要看看玉簡中是不是有什麼袖裡乾坤之術。道統的人幾乎都會這手段,將人或物捲入袖中攜帶,方便得很。但這些都是後話,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骸骨——
在陷空山的時候,骸骨的兩條手臂被鐵索吊起,跪在地上。而今鐵索沒了,它卻是兩條手臂撐著、盤坐在地上,彷彿若有所思。
他微微皺眉。這骸骨令他感到很不自在。在它面前,自己就像是渺小懵懂的野獸。琴君……就要用這東西去對付道統與劍宗的人麼?倘若這東西吸收了太多了魂魄,又會怎麼樣?
他一直忘不了在陷空山無底洞中的那一幕——骸骨上有細若遊絲的、金屬一般的肌肉遊走。那情景實在詭異。
這種不自在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以至於李雲心深吸一口氣:“我們走。從天上走。”
說了這句話他在黑暗裡騰空而去,先升到了這洞穴的頂端,然後直往出口去。他想要儘快擺脫那巨大骸骨帶給他的不安感。
結果倒是意外地順利。今夜事情來得突然去的也突然。地下營盤裡的妖魔們有半數呼呼睡去。沒睡去的,也不會在天上逗留。洞口倒是有守衛明哨。但無論這些守衛認不認得李雲心——見是個從裡面騰空而起的大妖魔,自是不敢問。
由此,這四妖貼著地面疾飛出一百里的路程,才在一處莽莽蒼蒼的山嶺上落下了。
但此地,還是在漫卷山中。甚至遠未到漫卷群山的外圍。然而考慮到眼下妖魔與玄門正對峙,地上都不曉得有多少雙眼睛正警惕地看著天上的情況。這時候還要飛來飛去,倒好比在戰陣上穿了鮮豔的綵衣,大喊著“快來看我”了。
這時候仍是夜晚。秋日的涼風在茂密的林中掠過,乾枯的樹葉嘩嘩作響。他們落在一個崖頭,乃是一整片的大青石。往後便可鑽入林中,往前的話——崖下是一條曲曲折折的小徑,或許是從前居住在林中的人踩出來的,亦有可能是商隊的行跡。
天上月明星稀,四處黑影重重。可李雲心站在這裡被風一吹,卻覺得呼吸暢快自在了許多——與他在殿中的時候比。
他便轉過身對白雲心說:“就此別過吧。我還要往道統那裡去。”
白雲心的眼眸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她看著李雲心:“我們沒什麼地方可以去。”
又看紅娘子:“你既然是為了救她來,現在怎麼能不再管了呢?她也許很快就被消磨乾淨了。”
“我不是為了救她來。”李雲心沉吟了一會兒,平靜地說。他說了這句話,紅娘子卻仍略顯茫然地站立著、看著李雲心。似乎只曉得他說了話,卻不曉得他究竟說了什麼。
“我是為了我自己來。現在也要為了我自己走。”他看著紅娘子,“而且我往道統這麼一走,可能會死掉。你們跟著我也好不了。我更是……不習慣什麼團隊,更喜歡獨行。”
白雲心歪著頭看看他:“那麼你告訴我一個地方,我們就往那裡去。”
李雲心皺起了眉,往後退一步去,便站到了石崖的邊緣:“你想做什麼?我不能給你什麼——如今我連自己都難保全。你是大妖,也不是人間的女子。萍水相逢好聚好散,沒必要牽連不清。”
白雲心聽他這話也不氣。只在林濤中笑了笑:“我行走世間這麼久,遇到旁的妖魔和人都一樣。要麼我害他要麼他害我。只有你似乎並不很想害我——我就是喜歡和你待在一起罷了。”
李雲心愣了愣,然後驚訝地看著她:“你……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