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時從王府搬到宮裡,哪怕厚著臉皮,我也得去求皇后,求娘娘您,想把那兩棵花椒樹移進來,就是生怕它們不見了那棵樹,呆不住到處亂飛。」
「誰知到底還是驚了七阿哥。」
因七阿哥出生有段時間好生病,貴妃當時還特意聽了武氏的建議,做了百衲衣和百納被,也隨著外頭富貴人家的規矩,讓乳孃嬤嬤等人當面都管阿哥叫名字,不叫爺,生恐年紀小的時候受不住尊貴。
壽嬤嬤帶著福惠阿哥在御花園玩,叫的自然也是名字。
白鸚鵡們聞聲就飛了過去。
懋嬪一氣兒說完,然後低下頭囁喏道:「所以當年我向皇上請命到圓明園來住,也是心內有愧,既不敢說出這些緣故,又不敢面對貴妃娘娘。」
「後來聽說七阿哥好了我才安心些。貴妃娘娘薨逝後,我便託您向皇上陳情,給我的兩個女兒也追封了公主的位份。我原以為此生所有事都完了,不管是牽掛的,還是愧悔的,都過去了。」
懋嬪眼睛裡有些淚水:「可七阿哥還是夭折了。熹貴妃娘娘,臣妾日夜愧悔,不知來日地下,該如何面對皇貴妃娘娘。七阿哥是她唯一的兒子了,可也沒有留住。臣妾有時候會想,若是當年沒有被鸚鵡嚇著,七阿哥是不是不會夭折?」
宋嘉書聽她說完,便嘆道:「所以你有了病也懶怠吃藥保養。」
懋嬪點頭:「是啊,聽天由命吧。熹貴妃娘娘,我是沒過兩個女兒的人,我真的未曾想過害旁人的孩子,可我……」
懋嬪說完舒了一口氣:「娘娘,這話我再沒想到能在臨死前說出來,心裡也輕省了許多。」懋嬪臉上又浮現一層愧色:「其實我敢在這兒說,也不過仗著娘娘人好會體諒人罷了,今日換了在皇上或是皇后娘娘跟前,我仍舊不敢認的。說到底,我終究是個這樣的人罷了。」
宋嘉書從未想過懋嬪是個這樣敏感而思緒沉重的人,這樣的人,日子總是不好過的。
在她心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贖罪,只有她日子過得苦一點,心裡才會好過一點。
——
皇上聖駕到了圓明園沒幾日,禮部就報上了貴妃冊封禮的吉日:明年開春三月初四就是個好日子。
禮部官員最是精乖,雖說按著先帝爺時的舊例,多少妃嬪都是口頭晉封,正式冊封禮少則兩三年多則十年八年才舉行,然禮部這回卻不按舊例,只挑了個最近的吉日。
眼見的儲位分明,何必在這會子得罪未來的皇上和未來的太后。
禮部寧願自己加加班,將冊封禮儘早落實了,也不敢拖延。
待禮部定吉日與禮儀流程的摺子遞上去,皇上也明確批覆了「準」之後,宮中所有人便都正式改口,從此熹妃娘娘便是熹貴妃娘娘了。能跟著到圓明園來的宗親命婦們不免再次道喜一番。
年前,弘曆弘晝再來圓明園請安的時候,就帶上了全部的女眷,罕見的大部隊出動。
這日弘曆弘晝兄弟倆先來請安,宋嘉書不免問起此事:「怎麼這麼興師動眾的?」
弘曆還沒說話,弘晝就先笑嘻嘻道:「是我的主意——鈕祜祿額孃的好事,總不好外人都給額娘磕過頭了,我們自家人反而落後了。」
宋嘉書不免笑道:「你們就折騰吧,若早讓我知道,必不讓你們帶媳婦過來的。如今她們兩個都有身孕,何苦跑這一趟。」
這一年倒是趕得巧,八月裡富察氏和吳庫扎氏先後診出了喜脈,皇上對此事還是很高興的。
頒金節後,皇上攜後宮遷徙到圓明園,仍舊命弘曆主持紫禁城中事務,將宮內宮務交給了富察氏。
宋嘉書輕鬆之餘,倒也十分掛心,常命回宮的太監捎信回去給富察氏,叫她不要用心太過,宮務出了岔子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