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京中閒散宗親是越來越多,又不似前朝,皇室子弟可以出京去領封地,大清的黃帶子紅帶子全都得圈在京裡,無旨意不小心溜達出京城都視為大罪,所以只能憋在家裡養鳥養花看戲。
有王孫公子做票友串串戲文,唱兩句都無所謂,自然寫戲本子也算不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曹佳氏就說了。
剛說完就見熹貴妃眼前一亮:「真的嗎?快告訴我是哪些戲文,宮裡便一時不能排演新戲,也可先讀讀過癮。」
看不到曹大家的紅樓夢,先看看他少年時代的戲本子也好。
曹佳氏就應下下回入宮一定給娘娘帶幾本來。
——
正月的喜慶,在宮裡常見,在圓明園卻還是頭一遭,處處格外精緻。
但皇后所住的院落宮人們依舊靜悄悄,也不敢穿紅著綠;連著院落中的樹上也依舊是光禿禿,沒有綁以往過年時增色的綾羅綢緞。
皇后倚在榻上,端著一碗藥,從視窗望出去。
見赤雀在旁邊奉茶,皇后就問道:「今年皇上不許人拜見我這個皇后,熹貴妃處只怕就更熱鬧了。」
赤雀忙道:「娘娘才是中宮,您病著宮裡誰敢熱鬧?別說熹貴妃還沒行冊封禮,便是行了她也不敢受內外命婦的跪拜。俱奴婢所知,熹貴妃也不敢留內外命婦多說話,連著富察氏兩位夫人都沒敢多留,只跟老平郡王妃說了說話就散了。」
皇后只是付之一笑。
赤雀這話自然是安慰她,只是也沒出乎她的意料,熹貴妃啊,果然不會受內外命婦跪拜。
她從來持重聰明,走到了這一步,如何會再錯。
「去請熹貴妃來吧。」
赤雀端著茶的手都忍不住一歪,溫熱的茶水灑在手上一些,慌得她連忙起身。
皇后抬起頭,目光銳利,卻又帶了點譏諷似的:「怎麼,方才你不還說本宮才是中宮,那你何必這麼怕去見鈕祜祿氏?」
赤雀忙擱下茶盞,叩頭道:「奴婢這就去請熹貴妃。」
皇后看著她出去的背影,唇角一勾:看,她這個皇后還活著,身邊的掌事宮女就畏懼熹貴妃至此,只敢背後給自己打氣,一聽自己要見鈕祜祿氏就露出怯色,想是怕自己受貴妃責備。
可見這內宮,早已是熹貴妃的了。
宋嘉書聽到皇后命「請」,也不意外,換了件顏色不濃不淡的大衣裳,便往皇后宮中去。
皇后就半靠在榻上,見鈕祜祿氏步履輕輕地走進來:二十多年來,鈕祜祿氏的容貌自然有些微改變,可她的一雙眼睛,依舊是清透且瑩潤,像是一泊永遠安寧的水澤。
她的衣飾也永遠得體,不讓人驚艷卻也從不讓人挑出毛病。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宋嘉書福身過後便道:「皇后娘娘今日氣色好多了。」
皇后莞爾:熹貴妃的話語啊,總是這麼含著真誠的意味,似乎她真是這樣想的。可這些年來,皇后自問看透了許多人的內心,可居然從不知鈕祜祿氏到底想要什麼。
是貴妃位嗎?是後位嗎?甚至是太后位嗎?
皇后從她心底看不到一絲迫切的慾望。
「坐近些吧。」皇后對著自己面前的繡墩頷首:「本宮也沒什麼力氣大聲說話了。」
宋嘉書就坐過來。
皇后擺手道:「赤雀,帶著旁人都下去吧。本宮要跟熹貴妃說說話。」然後居然詢問宋嘉書的意思:「你身邊這宮女是否要留下,你自己定吧。」
宋嘉書也就道:「多謝皇后娘娘,白寧留著便是,事關臣妾,她沒什麼不能聽的。」
看著赤雀帶了人都下去,皇后望著自己宮人的背影,語氣不知是感慨還是自嘲:「這些人也跟了本宮多年,赤雀更是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