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想法是一回事,看到年氏生生暈在自己跟前,臉色蒼白如紙又是另一回事了。
德妃深吸一口氣,不再拿架子,準備叫宮人去請太醫救治年氏。
還沒開口,就聽到外面有人疾步走進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憂心憤怒夾雜的召喚:「太醫!」
四爺既然到了,德妃就沒有開口,任由四爺和福晉叫宮人抬來軟榻,將年氏抬去側殿,先行命太醫診治。
太醫都不用宣,正是跟著四爺來的。
四爺本是怕德妃故意裝病,或是真的尋死覓活出了事故,才叫太醫隨行。這會子正好上場,立刻搶救年側福晉。
——
德妃坐在榻上,嘴唇抿成一道直線。
自己到底是焦急了,原本是老四對不起自己,可若是他的愛妾在永和宮跪出了事情,那倒是成了自己說不清。
唉,早知如此,就不該置氣讓年氏也一併跪著了。
太醫出來的很快,身子跟手一起抖,抖得像個篩子。
本就在國喪期間,兩位太醫原看著就愁眉苦臉,這會子更是如喪考妣。他們深深伏在地上:「回皇上的話,奴才們無能,這位……娘娘……」他們不知該怎麼稱呼年氏,就遲疑了起來。
四爺只聽一個太醫自陳「無能」,就覺得眼前一黑。
此刻還要撐著,喝道:「說,大人和孩子如何?」
太醫們恨不得鑽到地底下,索性壯著膽子一口氣說完:「孩子,孩子必是保不住的,此刻已然沒了胎動,若是不早早吃藥並施以金針打下此胎,連大人也會有危險。」
室內一時安靜如死,唯有四爺沉重的呼吸聲反覆。
剩下的人,包括德妃在內,一時都惴惴不敢出氣。
四爺沉默了半晌,久到福晉都不安的請示:「皇上,年氏這裡,還要您早做決斷。」
四爺的手這才動了動,似乎有些無力的在空中揮動了一下,對太醫道:「去辦,朕要見到一個好好的大人。」
太醫們如蒙大赦,連忙奔向外頭,準備開藥抓方。
屋內,四爺踱步走向德妃。
福晉跟了兩步,又不安的停下。
四爺俯身望著自己的額娘,墨色的眼珠一瞬不瞬盯著德妃,似乎在辨認,這人是誰一般。
德妃依舊端坐榻上,仰頭蹙眉:「從方才皇上進門起,便未跟本宮請安問好。如今更是嚴厲駭人——皇上莫不是要為了一妾室,治罪本宮吧。」
四爺緩緩搖了搖頭。
他退後兩步,垂下眉眼,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和神色。他一字一句道:「額娘既然心意已決,定要追隨皇阿瑪於地下,那兒子也沒必要做這個皇帝了,理應帶上十四弟一家子一併追隨母后去。」
四爺的語氣很輕,但又似含著千鈞重量:「到時候,咱們母子三人,一併給皇阿瑪認罪去。額娘覺得如何?」
是夜,德妃娘娘就開始進食了。
福晉照例帶了李側福晉和宋嘉書等人,在旁擺箸安盤。
按著規矩,由福晉給德妃奉湯:「請娘娘先用一碗湯暖暖胃吧。」
福晉是好意,她比較注重養生,覺得德妃年紀也大了,這餓了兩天一夜,驟然進食怕不舒坦,所以先盛了一碗湯。
德妃這回也接了,甚至還用勺喝了一口,對福晉點頭道:「你有心了。」
福晉驟然得了德妃一句好話,還有點無所適從,忙道:「娘娘用的下,就是我們的福氣了。」
只聽德妃冷笑道:「我敢不用的下嗎?否則皇上金口玉言,要殺了十四的頭呢。」
福晉:……就知道德妃不會忽然轉了性表揚她的。
宋嘉書跟在後面,心裡還是給四爺點了個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