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客人,怎麼能吃你們的東西呢?”
瘋女人居然說出這樣客氣的話,周羽清很是意外,“客隨主便,你說的算。”
“要不,咱們宰只雞?”韓芬兩眼發亮,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
周羽清頭搖得更快,“我們是出家人,不吃葷,更不能殺生,乾脆你吃你的,我們……”
真人扯了扯徒弟的衣襟,小聲說:“你已經說了客隨主便,再反悔不合適吧。”
周羽清兩眼睜得比鈴鐺還大,自從決定下山,師父好像變了一個人,威嚴肅穆、不食人間煙火的老神仙說消失就消失了,現在的紫鶴真人與女瘋子倒有幾分相似,都像是沒長大的孩子。
真人在徒弟的逼視下稍顯畏懼,用更低的聲音說:“倏忽掌法,想不想學?”
倏忽掌法是崆峒最高深的絕技之一,非內力已臻化境者不可學習,周羽清受門派事務牽扯,早已絕了一窺神功奧秘的心事,沒想到師父竟然突然提起。
“呃……這個……我……當然,當然想學,可是……”
真人眨眨眼睛,“你的內功差了一點,可是有我幫忙,未必不可練。”
周羽清大喜,與此同時也揣摩出師父的意圖,朗聲道:“戒律者,心誠而已,主人若是堅持,客人怎可拒絕?何況師父與我又沒有殺生。”
真人含笑點頭,韓芬卻不領情,“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就得你們兩個殺雞才行,我不是說了嘛,那是霍允的雞,我可不敢動。”
周羽清憋得臉色通紅,可是看到師父期盼的目光,只得咬牙道:“我不怕霍允,也不怕神靈懲罰,為了師父,我甘願……”話未說完,長嘆一聲,大步走出房間。
外面薄暮籠罩,庭院裡,群雞悠然自得,那條膽小的黃狗不知何時跑了出來,遠遠地圍著小毛驢,逡巡不進,一聽到有人出來,轉身就跑,又鑽進顧慎為的房間。
周羽清心中默唸超度經文,暗道:可憐的雞啊,你必定是前世做了惡事,才會有今曰之劫,我只殺看上去霸道的雞,也算是鋤強扶弱。
站在門口觀看的韓芬將他的“鋤強扶弱”計劃給打亂了,兩三隻最為趾高氣揚的公雞她都不讓動,“花神和大紅可不能殺,那是霍允最喜歡的傢伙,小肥也不行,它孵出的小雞最多,這隻可以,霍允還沒來得及給它起名字呢,它還在我腿上啄過一口……”
這天晚上,端上飯桌的是一隻小肥雞,油光光的,在黃色燈光的照耀下分外誘人,韓芬激動地搓著雙手,二話不說,伸出雙臂,扯下兩隻雞腿,連著大塊的胸脯,甚至沒向客人謙讓一下,送到嘴邊輪流撕咬。
周羽清面若死灰,垂首閉目,一口也不肯吃。
真人挽起寬大的袖子,伸手扯下一根雞翅,仔細地啃吃上面的皮肉,過後拍拍肚皮,嘆道:“上一回吃雞還是六十多年前,怎麼味道和我記憶中的不太一樣呢?”
“更好吃了,是不是?”韓芬嘴裡塞滿雞肉,兩手舉著骨頭,目光還盯在剩下的半隻雞身上。
真人搖搖頭,“大概是吃素太久了,受不得肉味,我覺得不如從前好吃。”
周羽清心裡大大鬆了口氣,老神仙若是從此開葷,傳揚出去可是一件大丑聞。
韓芬不關心別人的胃口,放下光溜溜的骨頭,伸手扯下另一隻翅膀,大口咬下去,連骨頭都嚥下去了。
真人憐惜徒弟,將盛肉的大碗推向周羽清,“你不嚐嚐嗎?或許你能受得了。”
周羽清急忙從旁邊的包袱裡掏出幾塊幹饃,“我吃這個就行,光聞味道我就夠了。”
真人並不強求,韓芬很高興,將碗抱在自己前面,將整隻雞吃得乾乾淨淨,只留下一堆碎骨,最後還從周羽清那裡順來兩塊饃,沾著碗裡的雞汁給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