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有何妨?他既然能輕易從那固若金湯的刑場將我救離,若想殺我更是易如反掌。不過此刻看來,他並非為殺我而來,而是旨在留我一條性命。留我性命為何?猜測反倒浪費心思,白白殺死腦細胞而已,倒不如休養生息,等待應付命運的繼續判決吧!在起起落落間,我靜靜看著那男子或陌生或熟悉的面部輪廓,忽然覺得很累,竟然有種無法抗拒的安全感,是這個成年男人帶給我的安全感,折騰了一天又被人從溫暖的被窩中生生拽起,這會睏倦難當,便在搖晃中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又沉又香,再醒來時發覺我正躺在一個淺淺的僅能遮風雨的山洞中,身上覆蓋著一件青色男式長衫。洞高雖可容成年人站立,但淺得只可供一人橫躺,我小小的身軀橫躺其中稍微顯得空曠了一些。我在這世上何嘗不是隻想要這樣一席小小的避身之所呢?可惜就連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如今也成了奢求。半年的謹慎與昨夜的驚險讓我留戀起這片刻的寧靜。忽然覺得曾幾何時我也有過這樣寧靜與安逸的生活,但絕不是在現代與西漢,究竟在何處?還是在夢中?我苦笑,想也無用,即使到了這西漢,我仍是分不清楚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夢……
我站起來走到洞口,洞外的一切朦朧可見,天色已經轉亮,東方的天空淡淡泛著微白。不遠處那男子僅著白色內衫盤膝而坐,紋絲不動,身上落了一層白白的寒霜未化,難道已經凍死或凍僵了?看來這男子的確是一“君子”,即使我僅是一個四歲半的孩童,也不願與我這個“女性”同室而眠。我不禁對古人的迂腐感嘆起來,不說我的身軀才四歲半尚不能人道,單說這隆冬山中的清冷也並非常人所能抵擋,真是寧肯自己身體遭到摧殘也不願挑戰禮教。為了等待昨夜的“死亡”,我昨天晚上是穿著棉衣躺在榻上的,我可不願意在這寒冷的冬天穿著內衫被抓起來燒死,誰知道他們在燒我之前還要耽誤多久?我不想在燒死前先被凍死。但此刻即使穿著棉衣,我還是凍得瑟瑟發抖。
男子聽到動靜,回頭看到我站在洞口發抖,便用不可思議的速度起身來到我面前。這速度看著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抬頭看那男子,我不由地發出一聲驚歎,他,儼然是那“楓兒”!我下意識地趕緊環視四周,難道又在做夢或又死了一次而來到了那個冰山?還好,四周隱約可見已沒有了樹葉的樹木而非冰雪,這裡並不是那冰山,而是真真實實的深山。這至少證明我還活著,至於活在哪就不得而知了。
我回頭,看向這個似乎曾經盤桓在我夢中的男子,還是那刻骨銘心的熟悉、刻骨銘心的身影……總讓我感覺到深深的痛和深深的愛,我似乎愛著他,他似乎也愛著我……那宛如前世記憶般殘缺的夢,總讓我試圖去摸摸他是否真實存在……
“可冷?”他彎腰欲抱起我。這一抱還不如不抱,他身上如同冰雪般冰冷並帶著寒霜的溼氣,使我不由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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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到我的顫抖似乎不好意思起來,抱我的手立刻鬆開,說:“失禮!莫怪!”
我看著他那熟悉的面孔,花痴似的笑而不語,原來他誤會了我的意思,熟不知我一直想要抱抱他,證明他曾真實的存在,至於存在在何時何地都已不重要,即使他只存在於我的前世,我也死而無憾。
“昨日我來晚了一步,受驚了!好在並無大礙!”他直起腰來說。
“你是專門來救我的麼?”我仍是花痴似的笑著問。
他靜靜地看了我半天,哀傷的眼神讓我的心沒來由地疼了起來。他仰頭嘆了口氣,抹去哀傷平靜地對我說:“看來你真的全不記得了!也難怪……你可叫如煙?!”
我更加心痛,彷彿見不得他難過一般,此刻心中竟有種可怕的衝動——寧願自己去死也不願他哀傷。但我回答他的語氣卻也著實讓自己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