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青見此,心中已無甚驚異。
連神仙都存在的世界,有地府存在,又有甚值得奇怪的?
沒多久,那水妖的軀體便被三昧真火燒成了一堆飛灰,只留下一根黑水叉和一個乾坤袋掉落在地。
至於那個黑水河河神印,已經被河伯給收走。
此時的河伯,拿著黑水河水神印,淚水連連,嘴裡碎念念。
仔細聆聽,原來是篇誄文,即後世的悼辭。
累數其平生事蹟後,河伯又捧印嘆道:“兄平生諸事皆善,唯識人不明矣!弟早謂那鱷妖非善類,兄便不聽,今悔莫及矣!”
而後又笑道:“兄且放心去,弟已將這鱷妖伏法,為兄雪仇!”
看那河伯又哭又嘆復又笑,二青也不由輕嘆。
然又有些想不明白,為何這河神與這黑水河神如此兄弟情深?不是說,修行者,須斬去七情六慾,方可得證逍遙嗎?
收起那水妖掉落的東西,等那河伯情緒稍斂,二青便上前將心中疑惑道來。
河伯聞言,便不由笑道:“我等與你等不同,我等水神山神,能坐此神位,許多皆非修煉有成之因。乃是生前行善,死後玉帝念我等一生為善不易,方封為一方神祇,著我等繼續護佑一方生民。”
他搖頭感嘆道:“像我等這般水神山神,法力大多皆源自山神印與水神印,自身再怎麼努力修行,修為增長亦是有限,只因我等大多為死後封神,少了‘命’,無法像你等那般可做到性命雙修。”
二青點點頭,若有所思。
河伯又道:“然像我等這般,自然也有我等好處,就如你時才所問那般,我等不在乎能否影響修行,七情六慾斬不斬亦無所謂。長生自是無甚問題,至於逍遙,在這上萬裡黃河,倒也容易。”
二青看了他一眼,暗忖:果然,上天封神,逍遙便只空談爾!
在這萬里黃河逍遙甚易,然離開這萬里黃河呢?
果然,當初沒答應那甲子神上天做寵物,是完全正確的。
若那時便隨其上天,如今還有這番造化麼?還能拜驪山老母為師麼?還能遇著這位傳說中的師姐麼?
想及此,二青又復輕嘆起來:“逍遙,長生,所有修道者畢生所追求目標。然為此而將自己所有情感皆斬滅,可值得?”
河伯聞言,便不由輕笑道:“是否值得,只看個人內心。得失得失,有得必然會有失。若心有牽掛,又如何逍遙?天地不仁,以萬為物為芻狗,是故天地逍遙。又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是故天無絕人之路,總有一線生機。遂,有情無情,誰言能準?”
二青被他說得有些暈,還沒想個明白,又聞河伯道:“修道者言逍遙於世,當斬滅七情六慾,是謂太上忘情。然太上忘情,真是斬滅七情六慾,絕情絕性耶?老君言上善若水,教人行善,如此,可言其無情乎?是故,此情應非感情之情,乃情緒之情。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然真正可悲者,皆以心有牽掛,莫能逍遙為由,言此情乃七情六慾之情,遂斬滅七情六慾,做那絕情絕性之人。”
二青也覺得,這話頗有道理。
若真斬去七情六慾,那與草木何異?
人活於世,若沒點追求,那與鹹魚有什麼區別?
然而這追求,豈非欲?
修行者追求長生,追求逍遙,又豈非欲?
想來想去,二青便有些懵圈了。
河伯見他劍眉深鎖,便微笑道:“你如今才剛凝丹化形,離真正成道,還有一段很遠的路得走。這種問題,可慢慢思索,其中或對或錯,孰是孰非,有無數時間供你求證,不必急於一時。”
頓了頓,他複道:“真正可悲者,便是那斬滅七情六慾,卻依然不得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