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行忙讓銀硃攙了一把,說:「諳達太客氣了,我才晉位,往後還要靠諳達們多照應……」一壁說,一壁回頭瞧了含珍一眼。
如今也是有閒錢賞人的了,含珍立刻抓了兩把銀瓜子兒,一把給了禮部宣旨的官員,一把放進柿子手裡。
頤行含笑說:「大熱的天兒,諸位都受累了,諳達拿著這些小錢兒,給大家買口茶喝吧。」
新晉位的純嬪娘娘客氣,大夥兒得了賞賚都很喜歡,又紛紛給她道了喜,方回各自值上復命去了。
人都散了,頤行回身看著這滿桌的賞賜和份例,有些心酸。漂亮的衣裳和首飾在家時不稀罕,這些卻是自己掙來的,瞧著分外有感情。還有那二百兩白銀,把先前鬧賊的虧空填補了,她說挺好的,「這麼算下來我沒虧,皇上地界上丟的銀子,他又賠給我了。咱們如今也是有私房的人了,快替我仔細收著,這回千萬不能弄丟了。」
含珍應了聲,搬來個紫檀的匣子,把銀票和金銀瓜子都裝進去,待落了鎖,大家才覺得這錢飛不走了。
眼下錢是有了,缺的是人手,含珍道:「萬歲爺給了恩典,準您自個兒挑人呢,您想沒想過,把安樂堂的人調到永壽宮來?」
頤行說:「我正有這個意思,早前我混成那樣,高諳達他們也處處照應我,可見都是實心的人。你替我跑一趟,問問他們的意思,要是他們願意,就一塊兒過來吧。」
至於剩下的空缺,照著含珍以前對各人的瞭解,從各處抽調就成。
含珍領命去了,銀硃一面收拾東西,一面嘖嘖道:「鳳凰就是鳳凰,那些人使了大勁兒想摁住您,有什麼用,您還是出頭了。」
頤行嘆了口氣,「才爬到嬪位上,就見識了宮裡頭的腥風血雨,再往上可怎麼辦?是不是還得接著查案立功啊?」
含珍說應該用不著了,「您往後就靠侍寢吧,早日開臉,早日懷上龍胎,到時候仗著皇上的寵愛和小阿哥,見天地一哭二鬧三上吊,事兒就成了。」
其實靜下心來想想,還真是如此,倘或得不到皇帝的寵愛,那就生個兒子,將來皇帝死了,沒準兒子能繼位……
想到這兒,不由愣了下,似乎能明白懋嬪的想法了。原來在後宮裡頭活著,沒有皇帝的寵愛好像真沒有什麼指望,指不上男人就指兒子,這也是唯一穩當的退路。
頤行崴身在南炕上坐下,直望著院子裡的海棠樹發呆,心道還好這深宮裡有個夏太醫,一路扶植她走到今兒。如今她是嬪位了,可以自由行走,挑個黃道吉日,上御藥房瞧瞧夏太醫吧,順便說兩句感激的窩心話。
正想著,見含珍領著高陽等人從宮門上進來,她忙起身移到正殿裡,高陽帶著榮葆並兩位嬤嬤跪了下來,朗聲高呼著:「奴才等,恭請純嬪娘娘萬福金安。」
頤行忙抬了抬手,「不必行大禮,快請起吧。」
眾人站起身,個個臉上帶著笑,榮葆道:「娘娘當初離開安樂堂時就說過,將來升發了要來拉扯我們,如今我們可真沾了娘娘的光啦。」
頤行笑著說:「都是舊相識,大家在一處也好彼此照應。只是叫你們聽差,怕有些對不住你們。」
高陽垂袖道:「娘娘哪裡的話,咱們這些人,本就是幹伺候人的差事的。娘娘不嫌我們從安樂堂來,身上沾著晦氣,願意留用我們,我們還有什麼可說的,往後一心侍奉娘娘,以報答娘娘的知遇之恩吧。」
所以啊,莫欺少年窮,這句話是真在理兒。尚家姑娘們不會在這後宮籍籍無名一輩子,她們身上有那股子勁兒,天生就是當主子娘娘的。
含珍又帶了一造兒人進來,讓頤行坐在上首,好好受了他們的叩頭。這下子人滿員了,各歸其位,各自該領什麼差事也都知道了。人手一多,一切便都有了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