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談論他強暴過的女子,談論他殺死的男人,談論被他洗劫的城市,談論他在蘭尼斯港焚燒泰溫公爵艦隊的手段……”
“獅子的艦隊是我燒的,”維克塔利昂強調,“我親手將第一支火炬扔上他的旗艦。”
“但整個計劃由鴉眼制訂。”阿莎把手搭上他胳膊。“他殺了你妻子……對嗎?”
巴隆嚴令不準提及此事,但巴隆已死。“他讓她懷了孩子,我不得不下手。我也想殺了他,可巴隆不準在自家廳堂裡發生弒親行為。他放逐了攸倫,永遠不準回來……”
“……只要巴隆活著?”
維克塔利昂望向自己的拳頭。“她給我戴綠帽子。我別無選擇。”訊息傳出去,人們會笑話我,就像我跟鴉眼對質時,他嘲笑我那樣。“她是心甘情願的,她那兒溼得要命,”他炫耀道,“看來,咱們的維克塔利昂渾身上下都高大,除了最關鍵的地方。”但他不能告訴她這些。
“我為你難過,”阿莎說,“更為她難過……可惜,你也讓我別無選擇,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奪取海石之位。”
你辦不到。“你要浪費口舌是你自己的事,女人。”
“我們走著瞧吧,”她說,然後離開了他。
Chapter20 淹人
直到四肢在冰冷的鹽水中凍得麻木,伊倫·葛雷喬伊方才掙扎著返回海灘,披上袍子。
今天,他再度軟弱地從鴉眼面前逃開……海浪一次又一次地衝刷,彷彿是在反覆提醒,從前那個他已經死了。我被大海淹過又自大海中重生,其勢更烈。凡人嚇唬不了他,正如邪惡不能擊倒他,即使靈魂的骨骼也不行。開門的聲音……生鏽鐵門鏈的尖叫……
鹽浸的長袍硬邦邦的,多處撕裂,兩星期沒洗過了。羊毛貼緊溼漉漉的胸膛,吸收了胸毛中的鹽水,他裝滿水袋,甩到肩上,大步離開。
一位解手回來的淹人在黑暗中撞到他身上。“溼發。”對方喃喃地道歉。伊倫將一隻手放在淹人頭上,施與祝福,然後繼續前進。地勢升高,起初較為和緩,接著陡峭起來,等到短小的荒草摩擦腳趾,海灘已被拋諸腦後。他緩緩地向上爬,一邊留意傾聽波濤的聲音。大海從不倦怠,我也必須時刻保持清醒。
山上,四十四根巨石肋骨從地底冒出來,彷彿巨大的白色樹幹。看到它們,伊倫不禁心跳加速。娜伽是世上頭一條海龍,是大海之中誕生的最具威能的生物,它以海怪和海獸為食,憤怒時能吞下整座島嶼,然而灰海王親手殺了它,淹神則將它的骨頭變成化石,好讓後世鐵民永遠銘記初代先王的功業。娜伽的肋骨成了灰海王大廳的房梁和柱子,它的嘴巴則被當做他的王座。他在這裡統治了一千零七年,伊倫回憶道,他娶美人魚為妻,與風暴之神作戰。他不僅統治了海洋,還統治了岩石陸地。他穿著海草編織的長袍,而娜伽的牙齒是他高聳的蒼白王冠。
可惜這已是黎明之紀元的往事,當時的勇士們縱橫四海,無可阻擋。灰海王留住了娜伽的火種,他的廳堂也因而永遠保持著溫暖。廳堂的牆壁掛滿銀色海草編織的織錦,戰士們圍聚在海星形狀的碩大桌旁享用大海的饋贈,他們的座椅則是用珍珠母砌成。消逝了,榮耀的歲月已經消逝。現在的鐵民多麼渺小,生命也變得短暫,灰海王死後,風暴之神迫不及待地熄滅了娜伽的火種,奸人們偷去座椅和織錦,房頂和牆壁則逐漸腐朽,只剩下娜伽的骨骼,永世地紀念鐵種過往的榮耀。
是時候終結這一切,是時候重新開始了,伊倫‘葛雷喬伊心想。
九級寬闊的階梯通向石山頂端,石山背後為老威克島的呼嘯丘陵,更遠處則是殘酷的漆黑群山。伊倫在門扉曾經矗立之處停頓良久,拔出水袋的木塞,灌了一口鹽水,然後轉身面朝大海。我們來自大海,終將回歸於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