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多,也不許少。
數到第十四鞭時,人犯就昏了過去。不過,讓人奇怪的是,整個施刑的過程,人犯連哼都不哼一聲,連哭都不曾有過一聲。用刑之前是軟骨頭,用刑開始卻是硬骨頭,這令人不得不嘖嘖稱奇。
二十鞭終於打完了,壯漢也住了手,站在一邊,靜候嚴鳳堂進一步的命令。
嚴鳳堂懶得去檢驗壯漢的成果,仰頭望向天花板,說了句,“你很不錯!”就揹著雙手徑直離開了審訊室。
壯漢一愣,人犯不是還沒招嗎?
嚴鳳堂的誇獎,令壯漢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還沒等壯漢回過神來,嚴鳳堂又折返了回來,發出了明確的指示,“弄醒他!”
有人提著一桶事先就勾兌好的鹽水,對著遍體鱗傷的章懷雨當頭淋了下去。
鹽水一沾上傷口,章懷雨極其痛苦地慘叫出聲,跟著人也醒了過來,在他的眼裡看不到一絲驚恐,反倒是一種無所畏懼的決絕。
有這個目光就夠了,嚴鳳堂又揹著手走了,不過這次走之前,作了特意的囑咐,“不要再難為他,把他送回監室後,給他找個大夫看看傷口,不要讓他的傷口好太快,也不要好太慢!”。 最好的txt下載網
第三章 欲蓋彌彰(4)
未等眾人領會嚴鳳堂的囑咐是何意時,嚴鳳堂的身影就徹底地消失於眾人視野之中了。
“算你今天運氣好,碰到嚴長官大發善心。換平日,哼哼……”壯漢頗有些意猶未盡,先前抽章懷雨那二十鞭,只能當是熱身。於壯漢而言,拷問人犯是一件很有樂趣的事,每當聽到人犯連天的慘呼,都會令他從頭到腳都感受到一種說不出的舒坦。
然而,今日,壯漢是斷然不能盡興了,嚴鳳堂的話,沒人敢當耳旁風,因為嚴鳳堂是“活閻王”嘛!
平白無故被人加諸了一身的冤屈,還無端遭受了一頓毒打,章懷雨第一次想到了死。
想死很容易,咬舌自盡就是一種方式。
但是,章懷雨狠不下去那個心。
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中國人講孝道,珍惜父母給予的身體,就是一種孝道。章懷雨是孝子,也就狠不下去那個心。
在受刑之後,章懷雨的頭腦中對生死有了另外一層認識,那是他從未認真對待過的認識——死並不可怕,但要死得值得。
怎樣死才算是值得?
在章懷雨的頭腦中,長久以來都沒形成一個確切的概念。
章懷雨生活的年代,是一個極其悲情的年代,日軍的鐵蹄踏遍了大半個中國,所有不甘心當亡國奴的中國人,正在付出極大的犧牲抗擊著日軍的侵略。章懷雨可以抱怨自身命運的坎坷,卻不能抱怨他所處的年代。
事實上,章懷雨也沒什麼可抱怨,現在的他是一無所有。
抗戰還沒爆發前,章懷雨是一個很幸福的人,是一個幸福得整天呆在蜜罐裡都還嫌不太甜的人。
抗戰之前,章懷雨正在北平的燕京師範大學求學,念得是國文。
在燕師大求學期間,章懷雨是一個獨來獨往的人。
對當時學生中間,正流行著的各種政治運動,章懷雨是一概不感興趣。就連同學來拉他加入不摻雜任何政治色彩的讀書討論會,都會被他婉言謝絕。
久而久之,同學都知曉了章懷雨孤僻的性格,也就不再來找他了。
在生活中,章懷雨被很多人孤立了起來。
七?七事變後,章懷雨逃出了北平城,回到了家鄉,過起了苟且偷安的生活。可以這樣說,亡國的痛苦,對那時的章懷雨來說,反倒不如寧靜的鄉間生活來得更現實。
章懷雨的家在南京近郊的一個小鎮上,那是一個典型的江南小鎮。章家世代在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