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了一陣,有些黃花,掠過他們的衣鬢,有些黃花,降落在他們衣襟足履,有些黃花,隨輕風,秀秀氣氣快快活活的遠去了。
無情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藍鎮主在哪一座廟出家?”
“陝西‘金印寺’……”
“不好。”無情忽道,“金印寺就是我們接辦的山僧噬食全村性命的奇案發生處,我因匆匆趕來調查此案,金印寺的血案卻尚未有頭緒。”
“看來,藍元山想當和尚,只怕也不安寧了;”追命喃喃道:“只是,他跑那麼遠的一座兇廟去剃度,究竟為了什麼?”
“我不知道,”無情目送飛飄過去遼闊原野的陽光中的小黃花,淡淡地道:“我只知道,到時候了,我們又該走了,就像蒲公英的種籽,有風的時候。就要飛去。”
談亭會 後記:武俠小說裡的女性
傳統武俠小說,寫女性的題材因侷限於時代的格局,雖然出現過不少精采人物,但甚少有性格、思想、行徑上的深刻獨到的描寫。新派武俠小說,描寫女性的篇幅顯然增多,筆法也比較大膽,但往往流於幻想式的荒誕,使讀者無法在武功虛構之餘同時接受人物的空泛,不能像“紅樓夢”的世界裡感覺“似幻還真”。金庸的“神鵰”、“射鵰”裡的黃蓉、小龍女,“雪山飛狐”裡的胡夫人,“天龍八部”裡大部份的女性,“飛狐外傳”裡的程靈素,“笑傲江湖”裡的儀琳都是成功的,金庸善於運用在小說裡的“情”來刻畫她們。古龍的“蕭十一郎”之風四娘、沈璧君,“大人物”裡的田思思,“霸王槍”裡的王大小姐,都十分突出。但就一般來說,武俠小說還是刻劃男性人物為主,女性常是協助或陪襯男主角成為英雄好漢、武林高手、登峰造極、天下無敵的犧牲者。雖然某些作品著重了較大的突破,但武俠小說始終陽盛陰衰,還是須眉俠客叱吒風雲的天下。
故此,武俠小說裡的女性,難免流於三種型別:第一類是美麗女子過於天真無邪,近於白痴,全無江湖世故,一心一意對待男子(通常是主角),到了完全感覺不出對方已令多少女性情心暗種兼且必也無視於一切禮教阻礙(男主角又往往是性格正經、真誠、情痴兼備),所以一旦破滅,不但夢碎了,只好走上“犧牲自己,成全別人”一策。另一種型別是蕩婦型,不管她們樣子生得騷媚入骨還是純潔若仙(不過一定很美豔),總之“嚶嚀”一聲就投懷送抱,動不動就“粉滴酥搓、春情盪漾”極盡挑逗之能事。第三種是聖潔高傲的女子,神聖不可侵犯,武功飄逸出塵,兼手辣心狠,卻最終仍成為男主角愛情俘虜。這三種型別,大多數都有一身武功,但全都美得出神入化,幾乎不吃人間煙火(雖然在嚴格的武術訓練之下,一身頂尖兒的高手居然是俊男或美女都不大可能),這已成為武俠小說的“公式”。
從“水滸傳”以降的武俠小說大多數把殺不貞女子誅淫婦當作豪舉,行軍行俠中無婦女的存在(縱然有,也是一種女子達到男子要求的“巾幗不讓鬚眉”、“女扮男裝”、“代父從軍”的情形下方才許可)。武俠小說本來是一種同情弱小的特殊文類,從乞丐、殘廢、老弱、貧寒、孤寡到幼兒、弱女、儒僧道民、漁樵耕讀,都可以成為武林裡一流高手之列。武俠小說的女子的武功出奇的高、容貌出奇的美、態度出奇的溫柔、出手出奇的毒辣,但卻鮮見出奇令人突出深刻的個性與形象出現。這些俠女美女,柔不如虞姬為項羽刎頸的手勢,烈不如白娘娘為許仙水淹金山的嗔怒。也許,武俠小說作者們絕大多數都是男士,應該有個女作家來寫寫她們的故事。
小霍(銀仙)可能是一個較特別的嘗試。她也是在男人爭權奪利的罅縫間獻出真情與生命的女子,但很少有人像她敢愛、敢恨、敢做、敢當,也敢死。當然這種女子也許很多人覺得既不守婦道又離經叛道,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