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轉了轉,立刻有了主意,鄭驤抹了抹眼淚,裝得十分可憐委屈。
“恩師,弟子斗膽說一句,你老人家被算計了。”
夏竦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說原因?”
“這不是明擺著嗎,六塔河眼看大功告成,他們沒辦法阻撓,就想出這麼個法子,拖兩個月,說的好聽,他們是包藏禍心。”
夏竦臉色微變,嘴角動了動,鄭驤有忙著說道:“恩師出京四五個月了,樞相一職還在懸空,韓琦、賈昌朝這幫人都盯著呢!再過兩個月,樞相空缺就過了半年,他們可以鼓動陛下,重新任命一個樞相,到時候恩師就回不去了。”
吸!
夏竦真的臉色變了,大宋的舞臺在京城,不能在汴京站穩腳跟,多大本事都沒用。范仲淹的名氣大吧,威望高吧!很可惜,他不在京城,就只能被不停調動,不到半年就一次,顛沛流離,活活能要了你的命!
文人狠起來,那才是砒霜拌大蒜,又毒又辣。
夏竦可沒有范仲淹的人緣,要是離開京城,還不被活活玩死,想到這裡,夏竦又著急起來,他的確需要快點回京,可是工程這邊……
見夏竦犯了難,鄭驤又鼓動道:“恩師放心,弟子敢拿人頭擔保,六塔河修得固若金湯,馬上塞上商胡口,如果出了問題,弟子願意跳下黃河,把命交給恩師!”
“我要你的命幹什麼?是有人要我的命!”
夏竦無奈嘆道,他擺擺手,把鄭驤趕出去,自己靜靜。
以幾十年的閱,夏竦明白知道鄭驤不忠心了,他有自己的算盤,可是遵從富弼和韓琦一夥,緩塞商胡口,對自己的威望打擊太大了,到時候人家都會說夏相公不如富韓,自己年過花甲,人家年富力強,到時候新舊交替,該何以自處……
夏相公氣勢洶洶,來到了工地,卻不聲不響地回去了,鄭驤暗暗偷笑,河工還在繼續。
回到了府邸,夏竦疲憊不堪,想去休息,管家卻告訴他有客人來訪。
是誰來了?
正是韓絳。
“晚生拜見夏相公,沒能完成相公囑託,晚生慚愧。”韓絳一躬到地,羞愧不已。
夏竦愣了一下,大方笑了笑,“沒關係,老夫看得出來,富韓,還有歐陽修這些人,已經今非昔比,非復吳下阿蒙啊!”
顯然,夏竦還猜不到小小的王寧安如何妖孽,他只當對手漲本事了,韓絳也不是長舌婦,非要什麼都告訴夏竦,你不知道,你倒黴,該老子什麼事!
兩個人對坐了一會兒,夏竦突然問道:“子華,你怎麼看六塔河的事情?”
韓絳略微沉吟,“夏相公,晚生實在是不好說啊!”
“子華,你爹就是赤誠君子,你也不差。一句不好說,其實什麼都說了。老夫堅持回河,也是為了大宋江山,沒有黃河天險,何以阻擋遼國二十萬鐵騎?世人都說老夫是奸佞,也不自己照照,他們是什麼東西!”
韓絳沒有接話茬兒,而是思索半天,張了好幾次嘴,夏竦看在眼裡,把臉一沉。
“有什麼話就說,老夫可不喜歡吞吞吐吐。”
“唉,夏相公,既然如此,晚生就說了。”韓絳凝重道:“我看了六藝學堂的測量結果,假如他們真的是對的,只怕回河不會成功。”
“那他們是錯的呢?朝廷憑什麼聽他們的?”
毫無預兆,夏竦突然爆發了。
“子華,你還沒看出來嗎?歐陽修和晏殊他們其志不小啊!弄個什麼六藝學堂,根本是披著辦學的皮,行結黨之實。就拿這次河工來說,幾個月來,他們搞的小動作老夫都看在眼裡。處處標榜專業,處處說他們客觀,那是什麼意思?朝廷的官吏就是吃白飯的,都是飯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