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了,可不就是有一個完整的家了?怎麼能再這樣隨便?就算撇開這麼多年來在這裡不好的記憶,也得算算這個府裡頭從過去到現在都死了多少人了——簡直叫人膽寒好麼!
王一棍無奈:“好、好,快去辦正事去吧。”
事情無可再說,邵勁這才領著那群人,再次風馳電掣地往皇宮趕去,果不其然,立刻就見著了寧王,等他和寧王在殿中密談一會之後,又再往西苑行去,照舊在昭譽帝那邊留了一段時間,並且再次出來之後,還得寧王把臂走了幾步,一直到出了殿門才被放開。
而後,宮廷內就傳出了昭譽帝、貴妃、與寧王先後賜下宮中藏品以賀邵勁與湛國公府結親。
訊息永遠是這世界上傳得最快的東西。
前一刻鐘宮中剛傳出了這個風向,後一刻鐘呆在自個府邸裡的謝惠梅就知曉了這個訊息。
他此刻正盤踞於東廂竹床之上,就著窗外的日光看著一部史冊。
府內管家立於一側將重要的訊息一一說給謝惠梅聽。
謝惠梅聽了好一陣,有些出神,直到一陣微風將幾片堪堪凋零的花瓣送到了他面前,他才回過神來:“邵風節輾轉於寧王與陛下之間,偏又得這反目的兩人同時信重,再有我今日冷眼觀他治軍,雖亂,卻亂中帶著章法,不過半月,眾士卒面貌已多有改善……”他將手中的書冊輕輕放下,半垂著眼皮,年齡的刻痕已叫手指都變得蒼老,“是個人物啊……”
“老爺是否要見他一見?”管家躬身詢問。
謝惠梅卻搖頭笑道:“他不會來見我的。”
“連陛下與王爺都要多方垂詢老爺,有“天下才一斗,其人佔三分”的林氏子也要恭敬遞拜帖等老爺召見,這天下的人,還有誰能夠拒絕老爺的邀請?”管家挑眉說。
如果時間往前推個半年一年的,也許。
但現在,頃刻之間就將天翻地覆了,誰還會在意這些?
變亂之中,唯有武力才是根本。
謝惠梅笑而不語。
他說:“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管家精神一振,他以為老爺說的是之前的事情:“已經全部安排停當了!那邵——”他口中正要說出的是邵太醫。
但謝惠梅輕輕擺了一下手。
“不是這個,計劃提前了。”
“什麼?可本來不是應該還有一個月……?”管家失聲問。
“冊封太子儀式本是最適合的時機,但現在出了一些變數。也罷,太子冊封儀式雖好,未免太過著相,我便提前一些時日,與眾位大人商量一二。”謝惠梅面色沉沉說。
他兀自沉思一會,最後拍板說:“提前七日,時間便定在十一月十三日。”
京中一處宅邸裡。
林世宣投給謝惠梅的拜帖顯然又一次如石牛入海,不知所蹤。
旁邊侍奉的童子憤憤不平:“這謝閣老素有清名,不想其人如此高傲。”
林世宣並不接話,他喝了一杯在爐子上溫好的酒,看著觀景樓外的簌簌秋風,喃喃自語:“山雨欲來風滿樓……”
惜乎生不逢時,未能憑窗而坐,敲棋落子!
時間倏忽,一晃眼月餘將至。
又一日自錦被中坐起,徐善然在妝臺之間任由婢女幫自己梳妝打扮,看著明亮銅鏡中倒映出來的人影,竟有些輕微的恍惚。
今日是她的出嫁日。
她仔細地看著鏡中的人,大紅色的衣裙已經妥帖地穿在了身上,特意請來開臉的媳婦正在一旁與何氏說笑,笑讚道“哎呀呀這白瓷一般的臉蛋,哪裡需要再做修飾呢?”
何氏雖也符合著笑,笑容裡卻未免有些說不出的複雜來,那大概是糅雜了悵然和不捨等等的沮喪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