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家一起玩笑,卻始終有點尷尬。眼看著林之若在頭痛中掙扎,又為歹徒所傷,明明心痛如絞,卻依然只能遠遠守望,默默關注。直到唐馨漸漸變得正常開朗,他的心結才漸漸解開,開始輕鬆自然起來。此刻見林之若直言相詰,知道她也是因為唐馨的轉變,才不再回避這個話題,反而高興,誠懇地道:“我不是狠心。既然已經知道不可能,只好快刀斬亂麻。我是怕拖得越久,對她的傷害越深。”
林之若果然放過了他,笑道:“我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你沒見到那些天唐馨的模樣,那時候我恨不得拉著你殉葬。”
和你一起殉葬麼?求之不得。傅青綸心中思量,卻不敢出口。望著林之若,低聲道:“我知道我對不起唐馨。以前我總覺得自己挺不錯,你屢次指責我,我還不服。現在回頭細看,竟然一無是處,既不瞭解別人,也不瞭解自己。累人累己,貽害不淺。這些天,我一直都很瞧不起自己。尤其是在你面前,才知道原來一個人,竟然真地可以一直低微到塵土裡去。”
林之若很詫異他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安慰他道:“這事也不全是你的錯,用不著全盤否定自己。其實你還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很好的朋友的。”
“噢?”傅青綸眼睛閃閃發亮:“之若,告訴我你對我的真實看法吧。這對我很重要。無論多麼殘忍,我都能接受。”
“我一向很佩服你,哪裡說得到殘忍呢?”林之若想了想,道:“你很聰明,領悟力強,聞絃歌而知雅意,和你說話,特別省力;你很有志氣,又很有才華,將來一定會很有成就。只是你有時候不願意和人交往,讓人覺得有點難以接近。不過其實你的心地很善良。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對人很好,很照顧,很大度。程輝他們那麼對你,你都不計較,還堅持幫助唐馨補習。我在省城的時候,如果沒有你,我真地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傅青綸再也想不到,她對自己的評價,如此公允,又如此貼切,低聲道:“你不再生我的氣了?你願意繼續把我當朋友?”
林之若搖頭:“我從來沒有真地生你的氣,也一直都把你當朋友。不但如此,我還很感激你,感激你照顧我,感激你不介意我以前對你的態度,還對我這麼好,這麼坦誠。”
傅青綸心中激動,強自抑制,生怕冒犯了她,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林之若笑道:“其實你要問我的意見,就說明你不是一個真正冷漠的人。剛才孟繁星提起以前我曾經寫過的一首詩,現在我把那首詩補足了送給你。”她拾起孟繁星留下的蒲棒,倒轉來,用連線的一段莖稈為筆,在地上一筆一劃的寫了起來。
傅青綸俯身看去,見是一首律詩,題目是“贈李白”:
“勸君莫嗟行路難,日猶升落月缺圓。
觀乎晝夜明生死,看罷盛衰見天然。
要當凌雲須舉翼,何妨隨處一開顏。
淤泥掩覆節歷歷,不須出水亦青蓮。”
他痴痴地看著微笑的林之若,痴痴地咀嚼著她的話。“要當凌雲須舉翼,何妨隨處一開顏”,是在勸我不但要志存高遠,更要平易近人,和光同塵麼?“淤泥掩覆節歷歷,不須出水亦青蓮”,是說我們之間,雖然只能止乎於友誼,卻仍然美好高潔,不遜色於男女情愛麼?
然而,他真地能夠做到止於友誼麼?那是這世上他唯一深切渴望,卻無法征服,無法獲得的人啊。久久壓抑的激情在心中澎湃。他想要伸出手去,想要抱住那個單薄的身影,緊緊地,密密地,沒有間隙地,不容喘息地,直到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去。因為過於用力控制自己,他的手指深深摳進了身邊的泥土,鈍鈍的痛楚從指尖傳來,卻尖銳地在心臟深處,引發了久久不息的迴響。
晚霞漸漸暗淡下去,暮色緩緩氤氳而來。經過昨晚的爭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