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態,好像才從冰天雪地裡走出來,可這是初秋,陽光和暖,忙碌了半天的強盜們甚至出了一身細汗。
“嗯。”莊橫稍微打起點精神,但還是沒有認真對待這名突然冒出來的騎士。
“你這樣可不行。”騎士搖搖頭,有點失望。
“怎麼?”
“你現在這種狀態,可不值得我用劍殺死你。”
莊橫愣了一會,大笑起來,他的兄弟們也跟著大笑,肅殺的氣氛比草葉上的水珠消失得還快,這世上總有一些自認為武功高強的刀客劍客,覺得強盜都是烏合之眾,想靠殺戮這些亡命之徒揚名立萬,這種人出現的時候就跟蒼白騎士一樣,說些高深莫測雲裡霧裡的玄話,等到動手的時候狼狽不堪,不是死得跟豬狗一樣,就是僥倖逃得一命,心驚膽戰地埋怨強盜不守江湖規矩以多敵少,卻從來不提是自己主動上門挑釁。
這又是一個送死的劍客,莊橫越來越覺得這是歡樂的一天,於是從地上拔出長刀,抗在肩上,“來吧,趁我還有點興趣,我們急著趕路呢,不像你,有那麼多閒工夫。”
騎士對嘲笑沒有反應,蒼白的臉上漠然無情,他拔出劍,慢慢逼近敵人。
騎士邁出第一步,莊橫就覺得心中一震,沒有明顯的殺氣,也沒有凌厲的攻勢,他卻不由自主地緊張,雙手用力握緊刀柄,力沉下盤,如臨大敵。
十二名兄弟體會不到老大的心情,百無聊賴地看著這場馬上就會分出生死的決鬥,費力地計算著今天的收穫大概有多少,心思快的人已經打起黑馬的主意,強盜的原則,誰的手先碰著戰利品,這東西就歸誰。
所以,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場上發生的事情,不知道決鬥眨眼間就已結束,只有單純的老杜興奮的握著雙拳,準備叫好助威,老大用雙手刀殺人的場景,他從來看不夠。
這一聲好永遠也喊不出來,老杜看到了,但他無法理解,這就像做到一半的夢,突然間就轉入另一個夢,內容毫不相干,錯位得離譜,以至於睡者在夢中也要對自己說:這不可能。
看上去,莊橫的長刀仍然抗在肩上,他們弟兄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長刀已經離開肩頭,只差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就能砍在敵人身上,莊橫的刀向來很快,今天卻不夠快。
騎士收起劍,一年殺一人,已經夠了,他又拔出刀,強盜們的注意力終於集中在他身上,他們認得這種兵器,這是金鵬殺手和不怕死的冒充者專用的狹刀。
莊橫還是不動,所有人慢慢明白事實真相,老大已經死了。
跟許多匪幫不一樣,他們是有情有義的一群人,不會因為對手強大落荒而逃,更不會有仇不報,老杜仰天怒吼,像一匹受傷的狼,張牙舞爪帶頭衝向騎士。
十二對一,僅有的旁觀者是呆立在草叢中的小女孩,強盜們搶劫時的血肉橫飛已經讓她麻木了,相比之下,眼前正在發生的殺戮實在過於簡單,缺少能令她驚醒的恐怖場面。
騎士像跳舞一樣遊鬥,前進、後退、轉身、出刀,每一個動作都像是事先經過踩排,乾淨利落,強盜們配合默契,迎戰、追擊、出刀、倒下,像跟著骨頭奔跑的狗,樂此不疲。
小女孩慢慢理解了眼前的場景,不是十二名強盜包圍騎士,而是一名騎士包圍十二名強盜,他從不衝進戰團砍殺,而是依靠不停地移動,保持在敵群邊緣,在這個過程中,總有人超前或是落後,與騎士單獨照面,死於快如閃電的一刀,同伴們總是差著關鍵的一步,救不了人,也夠不著騎士。
最後一名活著的強盜是老杜,他根本沒發覺兄弟們全都倒下,吼聲越來越單調,仍然一心一意想為老大報仇,他心裡憋著一股勁兒,總也沒機會出刀,讓這股勁兒積得如山一般,迫切要噴薄而出,我能砍斷大海碗粗的樹,他想,然後頸上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