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道:“你看,我們等到天都黑了,是吧? ”
我點點頭。天都黑了。
他道:“連你都知道天都黑了,那誰都有眼睛看到,天黑了,是吧? ”
“……”雖然無語,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他又笑了,道:“你看,我們一直餓著對不對?”
“……”我一看滿桌子的狼藉,忍住了打飽嗝的衝動,又點點頭。他的確是一直餓著呢。
他笑著拉著我的手,讓我從他身上下來,站起來,施施然地道:“那,我們可走了。我娘子剛剛生產,身子還虛弱,我怎麼能讓她一直餓著。”
“……”我跟著他站了起來。往外走。小二在門旁打瞌睡,見我們開了門,立刻就嚇得站直了身子。
“客官,您這是……”
安玉寧從懷裡摸出一個銀錠子,(其實他身上很少帶這麼大的銀錠,所以我懷疑他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出),塞給小二,含笑道:“這天可黑了,我五哥還沒來。不過我們兄弟之間,想要相聚,機會有的是。勞煩小哥,給我家五哥拖個信,就說我先回去了。下次,我再請過他和五嫂。”
小二被那銀錠子差點閃成鬥雞眼,此時哪裡還記得什麼安五的吩咐,忙唯唯諾諾地點頭道:“是,是。”
安玉寧特和藹地笑了笑,牽著我走了。
出門的時候,我聽到了馬蹄聲。此時街上已經幾乎沒有人了。因此這個馬和車輪的聲音便顯得很清晰。
安玉寧自然也聽到了。但是他眼皮也沒抬,直接把我扶上車,然後自己也上來,吩咐車伕,這便回去。
坐在馬車裡,我一直在想事情。
我心知道剛剛那個馬車,十有五六是安五夫婦。安玉寧是故意的。那他待如何?
我想,怎麼說,人家也是個官兒吧。安玉寧這麼幹。是不是太拽了一點?
安玉寧閉著眼睛,面容在陰影中若隱若現。看他這麼氣定神閒,我忍不住捱過去。他抬起手,我便挨在他手心裡。
他道:“安心。”
“……嗯。”
他又道:“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你這個頭,跑得快。”
“……”我總覺得他最近怎麼總是擠兌我。很開心哦?哼,他不會就剩下這麼一點樂趣了吧。
可是等我回到院子,就再也沒心思計較這種小事了。
小福生病了。
請了大夫來,說是有點小風寒。可是這麼小的一個孩子,風寒,那是什麼概念?
整個院子燈火通明,一團亂七八糟。她們也不讓我抱小福,說是怕過給我。我看著小福的通紅的小臉,緊閉的眼睛,急得只想哭。
安玉寧捏著我的手,道:“小韻,只是風寒,你別怕。”
我哽咽著道:“不怕……”我怎麼可能不怕。
折騰到半夜,藥也喂不進去。這孩子的臉是呼吸不暢,憋紅的。安玉寧用麥管挑開她的嘴,慢慢地一點一點給她喂進去。我一口氣還沒放下。結果小福就已經吐了出來。
我徹底崩潰了:“小福,小福!”
明天就過年了,可是我一點心思也沒有了。
直到天都要亮了,才安置好小福,把藥餵了進去,也沒再吐。我自己也累得站都站不穩,憋紅的眼睛,腫得像個核桃。
安玉寧鬆了一口氣,道:“好了,藥喝下去了。你快去休息,我在這兒看著。”
我下意識地緊緊捏著他的袖子,說不出話來。
他低聲道:“我們爺倆都在這屋子裡,你去旁邊睡著。還有什麼不放心?”
我抬頭,看到他緊縮的眉頭,不禁有些心疼。想了想,便低聲道:“不如你去睡,我來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