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也清楚,想要判死刑就是天方夜譚,於是抱著那點希望,到處找厲害的律師。
當他們找到楚斯時,楚斯瞭解完案情之後,說的話與之前的律師並無不同,“拐賣兒童罪無加重情節是五年以下,如果過失致人死亡罪成立,最高也不過七年。”
反正怎麼算都離兩人的期望相去甚遠,他們怎麼可能甘心。
如提線木偶般麻木地謝過楚律師,正要轉身離去,卻忽然被叫住。
楚斯雙手交握著放在身前,神情懇切鎮定,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如果你們信得過我的話,可以委託我出庭,雖然無法做到死刑,但我會竭盡所能讓他為自己的罪行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張平黯淡的眼球亮了一分,抓著他的手像是溺水者緊緊攀住浮木,“求你一定幫我們小椿報仇!”
他們的兒子叫張椿,一個如春樹般蓬勃生機的孩子,卻早早夭折在了生命剛開始。
“你殺了那個人販子?”馮慧看楚斯的眼神很疑惑。
目前來講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能判處那個人死刑,只有私刑才能做到,但楚斯一個律師真的會這麼簡單粗暴地殺掉一個人嗎?就因為喜歡當救世主把自己的身家前途都搭進去?
楚斯沒有正面回答她,語氣淡淡地述說下去,“我用了各種方法想要找到一點故意殺人的‘證據’,卻一無所獲。”
“但罪人不能如此輕易放過,只有死亡才能補償死亡。”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有種荒謬的滑稽感,如他所說,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應該被處死,法律判不了就由他來做。
他所信奉的,正是他所踐踏的。
呂滔被他語氣中的凌冽殺意嚇得縮了縮脖子,按那個人販子的情況,楚斯下一個就得來殺他啊。
梁再冰一點都笑不出來,眼神如鷹隼一般直直盯死楚斯,試圖在他那張泰然自若的臉上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他的理念,他的所作所為,都和強迫他們進行這場“遊戲”的人不謀而合。
是他……還是巧合?
但當梁再冰從頭到腳把人看過一遍,就暫時放棄了這個天馬行空的猜想,就他這副小身板,怎麼可能控制得住一幫亡命徒幫他做事,人格魅力再強手段再高明,沒有實力傍身只會落入更悲慘的境地。
連貫的話語突然滯澀,像是潺潺流淌的溪水被橫出的巨石截斷,好一會兒楚斯才慢吞吞地說下去。
“開庭前我和張椿的父母交流了很多次,詳細詢問事發的經過,把現場照片看了又看,敲定了證據和文書等等材料,每次都沒有什麼實質性進展,他們也越來越憔悴、枯萎。”
哪怕是為了報仇,一次次對面、一次次回想孩子的死亡也太過殘忍,剛剛結痂的傷口被反反覆覆揭開,每時每刻都保持鮮血淋漓。
開庭前的最後一次碰面,妻子早已病倒,只剩下張平支撐著處理訴訟事宜,他的精神狀態已經處在一個非常不穩定的邊緣,像是站在某個十字路口,前方的選擇只有死亡或者瘋狂。
把庭審的流程大致對過一遍,談話也就到此結束了,臨走前,張平忽然瞥見楚斯手機背景是一個胖嘟嘟的娃娃,對著鏡頭笑得開心。
“這是……你兒子?”
楚斯愣了愣,連忙把手機熄屏塞回口袋裡,“不好意思讓你觸景生情了。”
張平完全聽不進他的話,神思恍惚地喃喃,“我們小椿要是還在也是這麼可愛,這麼乖……”
他臉上懷念的溫柔神色很快極端的仇恨取代,這股恨意綿長而恆久,如草原上燃起的野火,不死不休。
張平很鄭重地對楚斯鞠了個躬,“楚律師這些日子謝謝你的幫助了。”
楚斯只有苦笑,“我也沒幫上你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