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隸玉面如春曉之花,瑩潔俊雅,彷彿栽於黑山白水間,仙姿傲骨,道:“空口無憑,你又如何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若無實證,在下恐難相信,唯以命抵命,告慰志良亡魂。”
“老夫並未下達任何命令,又怎會在一線天與落霞莊發生衝突?簡直荒謬!既然這位姑娘從黑衣人身上搜得書證,那必是有人栽贓嫁禍。薛某性格直爽,平素樹敵無數,有人設計陷害也在情理之中。不如老夫傳喚犬子李儒進謁,事情原委曲直你們一問便知。”薛崇目光灼然,不似心虛之狀。
“萬萬不可,莫要信他鬼話!此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多半是要搬以救兵,本姑娘豈是三歲孩童?”許婉秋陣陣冷笑,眼中殺意已決。
小陌躺在床上甚是閒適,側臥著欣賞這難得的景緻,心道:“薛崇這廝老奸巨猾,絕不會留有書證供人指認,斷然不是兇手,這一點老子早已知曉,只是未待證實。老子在琉璃館順了薛崇二十幾萬匯票文牒,想來也是對他不住,不如幫他一幫,還個順水人情,也是不無不可。”他翻身下床,在許婉秋耳際小聲道:“小娘子,消消氣,相公我神機妙算,已是心生一計,能教李儒乖乖道出實情。”
第三十七章 三目天一
夜月彷彿隔著面紗的羞容,皎潔淡雅,透著燭火之輝,氤氳得緋落雙靨。
李儒在殿外持劍巡逡,不覺間身上已是披了一層薄薄銀紗,忽聽得薛崇在殿內厲聲傳喚,遂輕釦朱門。
幽鸞笑面相迎,李儒見其黛眉開嬌,如橫遠岫,綠鬢淳濃,彷彿淡染春煙,不禁一陣恍惚,立時垂下頭去,躬身走將進來。
殿內燭盞俱滅,略顯沉昏,藉著漏進來的隱約微光,可見薛崇坐於牙床邊沿,身後粉幔低卷,看不到床上光景,想來必是凌亂不堪,故以帷幔遮掩,遂叩首道:“夫人並未察覺,義父大可安心,不知叫孩兒來此所為何事?”
薛崇面色陰鬱,低沉著聲音道:“儒兒可是有事瞞著義父,現在說清原委,義父斷不會加罪於你。”
李儒神色略顯慌張,道:“義父為何突然問及此事,莫不是小人進了讒言,孩兒並沒有什麼事情隱瞞父將。”
“擅自調兵,乃是死罪,堂堂都頭,豈會不知?吾山一線天,你因何事無故起兵?”薛崇怒目相視,帶有試探之意,虎目深邃,遙遙若高山之獨立,巍峨難攀。
李儒心道不好,竟是漏了風聲,輾轉間以頭搶地,道:“義父怎會知道此事,孩兒辜負了義父信任,確是動過兵符不假,但孩兒有苦難言,初衷皆是為了父將,為了鄆州啊!”
他珠淚決眥,顯得甚是誠懇,緩一緩道:“不瞞義父,孩兒前幾日收到一封匿名信件,信上說晉軍欲趁著梁軍西攻澤州而襲掠鄆城,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晉國監運司會在當日午後途經一線天。孩兒貪功心切,故而未及稟報,便潛人暗中埋伏,並且動用了搗磨寨的飛索輪盤。此役聲勢浩大,本欲拔得頭籌,誰料反遭埋伏。”
他痛心疾首,哭得極是傷心,道:“探子來報,孩兒方才知曉,派出去的人手全軍覆沒,盡皆亂箭射死。那車中押運之物並不是晉國糧草,而是一具石棺。孩兒自知大錯鑄成,故而不敢稟於父將。”
帷幔低卷,擋住幕後三人。趙隸臥在床頭,手中鴻羽直指薛崇後心,此時正看向一側婉兒,二人皆是一般驚愕神色,想不到射殺徐志良的另有其人,而忠義效節都也是深受其害。
究竟是何人寫得此信,與埋伏梁軍之人是否同出一處,陰謀之中暗藏陰謀,誰是黃雀,誰又是黃雀背後的黃雀?整件事如雲遮霧繞,簡直匪夷所思!
薛崇不禁搖首,笑聲蒼涼悽婉,道:“少俠可以出來了罷,老夫終是矇在鼓裡,想不到最是信任之人,也會對老夫有所隱瞞。”
趙隸眼射寒星